“再痛也抵不过天人两隔!”
“……你太天真了,”月老咬咬牙,声音不知从哪漏出来,越发显得冷漠:“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他若知道……他可愿意与你在这人世上耗着?”
冷汗席席,身子不自觉抖起来,他扶住桌脚站定,仍记得当时自己答的最后一句。
“他愿意,他定是愿意!否则怎会随我一道下来……”
后来他又qiáng调了好多遍这个“愿意”,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瑞贺宝你个傻蛋!都说了要叫我陪你去……我不陪你去,谁给你挡灾?!你个傻蛋!
阳光已经明媚起来,离贺宝出发已过去几个时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管怎样……试试看吧!他探手入怀,将颈上锦囊扯下,又刺啦一声打开,一团柔如棉絮的云雾自锦囊中倾了出来。
月老的三分法力,果然不是盖的!
不及多想踏上那团云雾,找回了飘飘yù仙的感觉,云雾通人意,载着他往西飞去。
……
直到很久以后常夏夷回忆起那天的那幕仍心有余悸。
他对枕旁那人说:“幸亏本候大义凛然的回去了,否则也决计见不到神仙下凡的场景!”
那人悠悠道:“哦?那你可敢说说,到底是怎样的神仙?”
“我答应人家……保密!”
常夏夷经过的风làng着实不在少数,就因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地位,觊觎他的,嫉恨他的,馋涎他的人也因此不少。
那次的遇袭其实不过段小小的cha曲,他当时的镇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乏了。
当贺宝出言提醒他qíng况有异时,他已经开始追忆人生,该记得和不该记得的。那个严肃而睿智的兄长,那座巍峨的西疆宫阙,那张雕着shòu头的柔软大chuáng……想到这,他打了个哆嗦,他安慰自己临末了应该想些快乐的事。
可到底什么是快乐的事呢?华美的服饰?还是珍贵的首饰?抑或众人景仰的目光和陈滥的恭维?不,不……应该是那夜,那支舟子,雨水打在乌篷上,击打出任何乐器都难以企及的青涩韵味,扁舟随风摇晃,比最有韧劲的吊chuáng还要轻缓,舒适。
那人着了一袭素白,摇着鎏金的折扇对他笑:“幸会!在下苏渊,不是深渊的渊,是渊源的渊。”
忍不住微笑,车帘被扯开,一只大手不由分说的探进来,下一秒,他就跨在了那匹黑马上。
那个傻小子说了什么?前面有人在等他?
不及再问,马已受惊狂奔,扬起的沙子扑了他一脸。
他决定回去好好问问,再说……前面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不如把这马当个人qíng还给那傻小子吧!他那个俊俏小子还在家等他呢!
到现在他仍然庆幸自己回去了,否则也不会见到那幕奇景。
说是神仙下凡一点都不过分,你想,除了神仙还有谁能站在云彩上飘着?
要说瑞贺宝这傻孩子就是好命,当初能潜进他大帐拿到他亲手批的免战书就是撞了大运,现在遇上点危难吧,竟有神仙显灵。
看见那团云雾和云雾上的人后,常夏夷远远下了马,恭谨的站住,第一次生出敬畏的心qíng,因为那神仙不是别人,竟是他席上调戏过的俊俏小子!不,不,是俊俏小神仙!
红线站在半空中,未做什么已吓到一片人,正厮打成一团的人纷纷住了手,目不转睛的朝他望着,不知是谁带头,竟咕咚一声跪下了,除了瑞贺宝和远处站着的常夏夷,所有人都忙不迭的磕起头来。
可红线眼中除了贺宝又哪里容得下别人?
他一双眼睛只盯着身上染血的贺宝,恨不得手臂伸长些把他抱在怀里。
但奈何月老的三分法力他还运用不到家,只晓得踏云的诀窍,却忘了如何下来,他站的位置离着地面少说也有一棵树高,要混不顾的跳下去会摔死吧?他还想和贺宝相依到老呢!
他眉头微蹙,定定站在云上,还颇有股大慈大悲仙风道骨的范儿。
突袭的贼人见他不动声色,赶紧屁滚尿流的跑了,恐怕从此家里都要供上神龛。
“你的伤……”
“不碍事,都是小伤……”
“我……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