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拟旨。”苏离轻声说。
“是。”刘公公郑重地捧来笔墨卷轴。
苏离提起笔,刚要落墨,瞥见了手下的卷轴,道:“换玉轴吧。”
刘公公心里清楚,圣旨分数等,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和五品为黑牛角轴,陛下特地要换玉轴,定是要事。
圣旨拟好,苏离郑重按下玉玺,道:“速去宣。”
刘公公捧旨而出,心里甚慌。
真的要出事,要出大事了!
因为他略略瞥见,圣旨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宣瑞将军瑞栋之长子瑞贺仙见驾。钦此。”
红线自从那晚落荒而逃后便谎称抱恙未去竹斋。
期间苏离的轿子来接过一次,红线心惊ròu跳地派丫鬟去说了,竟然真的就没再来接。
这日娘亲又守在红线chuáng前,端了碗粥,长吁短叹。
“娘请为何频频叹息?”红线这病是装的,心里愧疚。
“仙儿,真的不用请大夫么?”娘亲的勺子在粥里反复搅动。
“不必,孩儿只是着了凉风,头有点痛。”
“为娘很担心,转过几日王家要派媒人来看看,到时仙儿不能痊愈可怎生是好……”
红线“噌”的一下坐起,皱眉道:“怎么又要说亲?!”上次的风波令他心有余悸。
“怎么?难道仙儿不愿意?”娘亲手上一抖,勺子立时掉落。
望着娘亲忽然瞪大的眼睛,红线心里一软,喃喃道:“没……听凭娘亲吩咐。”
丫鬟收拾里地上的碎瓷,又呈上一只粥勺,娘亲脸色苍白,勺子又在粥里悠悠搅着:“宝儿那边,娘和你爹说了,在你大婚之前,不许他归家……”
“这,这又是做什么?”这次红线真的急了,怎么人间的父母如此不通qíng理,给他胡乱指派女人也就罢了,怎么还禁止弟弟归家呢?!
娘亲按住红线的手,哀哀道:“仙儿,你先别恼,你知道吗,娘去普缘庙给你求姻缘了,可是卦上却说……”说到此处,竟梗咽起来,一滴滚圆的泪珠掉落在雪白的粥里。
红线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接过碗,心中惊疑不定。
普缘庙……求姻缘……那就是月老庙了,难道月老用卦象知会娘亲我下凡的目的了?
对呀,一定是知道我不久便能回升天庭了,所以才这么伤心。
想到此,红线喜忧参半。
“娘亲,卦象到底说什么了?但不管怎样一切是天命,是注定,唉!其实世事都是天定的缘分。”
娘亲抽抽搭搭道:“你倒想得通,卦象说……说你是长命百岁的命,可惜要孤独终老!能不教我伤心么!”
红线愣了半刻,长命百岁?还孤独终老?不是吧!难道这劫报要到死才还的清?
人间的生活是什么?是念书,挨训,参加会考,为钱财发愁,庸庸碌碌,娶妻生子……想到此,红线的脑袋都大了,几日前意乱qíng迷的那一幕又跳将出来。
那边娘亲还在嘤嘤的哭:“虽然知道天命不可违,可我是你娘啊!说什么也要试一试的,这才又去王家给你说媒……”
红线心中热血沸腾,道:“对!娘亲gān得好!谁说天命不可违!咱……咱们必须得违!”
娘亲眉头一舒,这才稍微止了哭泣。
二人正在相互勉励时,小厮仓惶来报:“圣……圣……圣旨!快……快……”
第19章 天雷
阳光照在白玉长阶上,顺次打下,每一级玉阶都在反着晶亮的光,无论走哪一步,都会被刺目的光点逮个正着,肆无忌惮地闪进红线的眼里,想要稍微遮挡一下都是不能,因为他已没有空的手,即使有,他也不能那么做,因为太多人在看他,不管是长阶两旁的银甲侍卫还是远处的宫娥太监,那么多目光打在他一人身上,可比阳光刺目多了。
红线双手捧着皇上钦赐的圣旨,平视前方,脖子尽量梗着,一步一步踱着,他要小心,不要绊到袍角或露出鞋尖,这都是绝对忌讳的。
出门前被娘亲好一番折腾,娘亲笑里带泪的亲自为他束衣裹袖,华美的服饰着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又在高高束起的发髻上按了一顶乌黑的冠,这便造就了红线此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