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门的一面是渐渐升起的黎明,另一面,是永远也看不见朝阳的双眼。
琦瑞透过窗户,看见病chuáng前伏爬着的双肩颤抖的男人,挨着房门,仿佛能听见刻意压抑的哭声。
他揉了揉揉通红的眼睛,靠着墙壁坐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琦瑞迷迷糊糊的感觉地上太过于冰凉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他立刻爬起来想走过去,却看着舒尉彦布满血丝的眼犹豫了。
琦瑞僵硬的绷直双腿,低声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舒尉彦脱掉外套披在琦瑞身上,声音沙哑,“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舒岳。”
琦瑞攥住他的袖口,唇瓣动了动。
舒尉彦大力抱了一下他,“他必须来见她最后一面。”
舒岳不会来的,所以他要亲自去,就是拿枪顶着他的脑袋,也要将他带来。
“好。”琦瑞握住他的手,“我会在这里等你,等到舒岳来。”
琦瑞看着汽车很快消失在医院的楼下,他转身走进病房中,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每扇窗户,光束从微微张开的放进拥挤进来。
病chuáng上的女人如同睡着了一般闭着双眼,安静祥和,琦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女人拉着他的爪子,没有丝毫畏惧。
琦瑞抽抽鼻子在心里说,“我会照顾他的,不管他是人类,还是虫族的混血,你放心,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琦瑞在医院等候了近一个小时,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第二天中午,他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被饿的有些发疼,这很不应该,虽然他很能吃,但他也非常的耐饿。
他想去寻些食物裹腹,但他答应了舒尉彦要一步不离的守在他的母亲前的。正当琦瑞被饿的有些眼花时,舒尉彦终于回来了。
房门的阳光被堵住,琦瑞回头,看见舒尉彦将枪收在了自己腰间,跟在他身后的舒岳冷冷的哼了一声,左右看了几眼,将墙壁上挂着的防护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么怕死吗。”舒尉彦说。
舒岳没回答,沉默的望着病chuáng的方向。
舒尉彦又问,“你这么怕死吗?”随着声音落下,他抬手一肘砸在舒岳的肩上,bī他向前踉跄几步,靠近了病chuáng前,双手按在chuáng边。
入目的是一双枯败布满血痂的手,曾经那双手多么的温柔,现在就有多么的狰狞,舒岳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别开了头。
舒尉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寒至此,哑声说,“你爱她吗?当初你不是爱她吗?”
琦瑞嫌恶的看着舒岳,这个人可真是玷污了这个字。
舒尉彦道,“她说你是爱她的,要不然,当初怎么会为了她,拼死从战场上逃回来。”
舒岳握着chuáng单的手收紧,一言不发,盯着堆放仪器的角落。
琦瑞听着舒尉彦的话,耳朵竖了起来。
“她告诉我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每天都守在城市的入口等着军队回来,希望还能再见你一眼。她说,她本来都已经失去希望了,可是你回来了,她告诉我,那天,她真的以为是上天眷恋了你们,才会让你回到她的身边,她以为你们是相爱的!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可是你却让她这般失望,失望透顶!!!”舒尉彦大吼,抓着舒岳的防护服,“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啊,直到她死你都不肯见她!”
舒岳胸口起伏,猛地抬起头,推开舒尉彦,“不是我不肯见她,为了她,我拼死从战场上回来,可是她做了什么,她生下你之后没多久便对我极其冷淡,什么都不肯对我说,甚至派人调查我,我忍rǔ负重活着的那段时间你以为是为了谁,就是为了回来见她!可她却去军队告发我,她说我是一个逃兵,是骗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这种侮rǔ,你懂不懂!”
他用手捂着脸,不断地重复,质问着他的儿子,你懂不懂,到底懂不懂。
舒尉彦漠然的转过头,父辈的事,他们之间的纠葛,他不懂,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从来都没有谁愿意告诉他过,即便他想懂,想问为什么爸妈不住在一起,都没人会回答他。
“我懂。”琦瑞忽然开口,慢慢走到舒尉彦身边,站在他身前,面对着舒岳,“侮rǔ是指故意破坏他人的名誉,对吧。”琦瑞踮脚抹掉舒尉彦无声滑落的眼泪,扭过头道,“你不是逃兵吗,舒将军,二十四年前,你是怎么回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