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安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後道,“皇上,我叫人抬木桶热水过来,给皇上洗洗吧。”又想起门口还躺著四具尸体,这时候要叫谁去,怎麽说。
“我会不会被废掉。”景曦渺咬紧牙,手指扣进了被子,他身上发抖,先祖留下的江山社稷会不会马上就要绝在他的手里。
月安搂住他发抖的细瘦身体,“不会的,不会的。”她也只能这样安慰。她终於知道门口的太监被杀掉是为了封住他们的嘴巴,所以相里若木还没有废掉皇帝的意思。
“我……”景曦渺忍住了哭声,低著头,额上带汗,浑身颤抖,“我,生不如死,我……到底,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我……我……”
月安忍住喉头的哽咽,还得抚慰这个孩子,“皇上,没有什麽,没有什麽。皇上快别这个样子,倘或弄出病来可怎麽办?终究也没什麽过不了的事,现如今,男风盛行,寻常百姓家里多有这种事发生,哪个哪个男人不爱女人,专爱男子,这样的事连在宫里的月安都时常听说。想来,爱著漂亮女人跟爱著漂亮男人一样,也没有什麽分别。
皇上无书不读,不知道《晏子chūn秋》里就有一段,”
月安想了想背道,“‘景公盖姣。有羽人视景公僭者。公问之,何视寡人之僭也?羽人对曰,言亦死,而不言亦死,窃姣公也。公曰,合色寡人也,杀之。’可是晏子还劝他‘婴闻拒yù不道,恶爱不祥,虽使色君,於法不宜杀也。’,景公听了还说‘若使沐浴,寡人将使抱背’,既然古已有之,并没有什麽了不得的,连贤相晏子都如是说,皇上说不得也只能忍著,万万要想开,何况皇上的肩上还有千秋社稷。”
“是麽,还有这样的说法?”景曦渺缩在被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月安暗暗松了一口气,曦渺年纪不大,长於深宫之中,於许多人qíng事故都不懂,还好安慰哄骗些。自己若不如此解劝,只怕曦渺就要被相里若木做出的没天伦的事bī出病来,倒遂了相里若木yīn毒的心思。
月安见景曦渺安静只得在心里咽下心酸痛苦,温言道,“连阮籍都写过一首咏怀诗说,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泽若九chūn,磐析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月衣裳,愿为双鸟飞,比翼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可见那些风流人物多半也都与男子有些不尴不尬的关联。这事自古有之,好比男女嫁娶是明,男子相恋是暗,不过有碍天子教化,繁育天下,所以不好明提出来罢了。”
景曦渺似乎听进了耳朵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诗,这样的事,哪里好了呢?我一点都不喜欢。”
“皇上,身上疼不疼,要不要叫太医……”月安见他的qíng绪平复了下来,便试探地问。
“不要叫太医,我没有什麽事。”景曦渺的表qíng很平静,仿佛确实无碍,可是月安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明明在他的腿上看到血迹,知道景曦渺是硬忍著,皇帝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也只能装作没事。
景曦渺似乎要睡了,模模糊糊地跟她说,“不该有这样的事,不该。我记得那年我七岁,站在城楼上刚巧看见得胜班师的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何等的威武,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我就想不生在皇宫便好了,我也要做个他那样的人──生为男儿就该那样建功立业,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麽?後来我问月安,那是谁,月安说是相里将军。从那以後每一次他得胜回朝我都会去城楼上看他回来。”
月安偷偷抹去眼泪,“皇上,”景曦渺没有回答,无声无息地躺著。月安战战兢兢地伸一只手在景曦渺的鼻下,他只是睡著了。月安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来,她忍著抽泣三步两步跑到佛堂,一遍又一遍地跪拜,只是祈求一件事,求佛祖保护曦渺一生平安无事。
第7章
酒醒之後,其实什麽都没有留下,复仇的快感,凌nüè一切的刺激都消逝了,毁灭一切的冲动过去了,只留得指尖上一阵苏麻。我还能怎麽作贱这个王族,剑上早就沾染了这个王族的血液,还不够,舔到了血的腥味儿之後,一切都膨胀得不可收拾。然後。
相里若木对这个世界的厌恶感甚至更qiáng烈,李允之知道发生了什麽,“若木,那是因为你良心未泯,相里家一直在教育的是济世安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