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试过对一个玩物如此心驰神往不能自己,明霄深觉怪异,此时,忽然听到弟弟的命令,不禁转头看向明浩,发现他的眼中隐隐地藏着一抹戾气。
“——浩弟,不可如此!腊八节近在眼前,王子更应与民同乐,你却为何要驱散他们?”明霄沉声阻止,一边冲许君翔摇摇头。
“——哥,我不过是稀罕他们那个爬犁,想……想弄过来仔细瞧瞧……”明浩的声音变得柔和委婉,就像他过去每次和明霄撒娇索要玩物时一般。明霄轻叹,僵着的心不知怎的竟渐渐地软了,和声说:“浩弟莫急,我看他们那个许是在爬犁脚上又钉了铁条,才跑得如此之快,等回宫后我也替你做一个。”
“——真的?!太好了!哥,那咱们快点回宫吧。”明浩一听眼睛就亮了,原来那一丝微喜已化作狂欢,立刻将刚才的命令忘在一边,他示威般扭头看了一眼君翔,见君翔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明浩嘟嘟嘴伸手拉住哥哥,明霄对此竟毫无反应,双眼仍着魔般痴痴地凝注着西岸。
西岸那快如闪星的爬犁上站着的正是唐怡和小花儿,他们的双手各握着一只钢钎,飞速地点向冰面,犹如水上行船点篙一般,那冰爬便嗖嗖地向前飞去,“小七,你这爬犁脚上可是装了铁条?”小花儿笑着问,亮眸闪闪真如隐在天幕后的星辰,这还是他今生第一次玩冰。
“——错!不是铁条。是打磨得极锋利的钢片。只装铁条可跑不了这么快。”唐怡也笑,御风飞翔的感觉真好,好像立时便能摆脱束缚,扶摇直上一般。
“……呵呵呵,我说你可真够làng费的,咱们好不容易弄出点好钢都被你拿来玩了。”小花儿的话里却只有笑意没有埋怨。
“还好意思说我,好钢不都给你用来造船了吗,大华号已完工,华晨,华醒也都在建造中,等你从南洋回来,我们的船队就又壮大了。”唐怡清亮的声音里带着丝骄傲,“就是可惜不能和你们一起远航,我爹本来还想着让我实现母亲的心愿呢,她死前一直想和爹去南海。”
小花儿听出了唐怡的遗憾,“小七,这次只是试航,一切都是未知数,条件也很艰苦,等我把航路打通,你和大先生就可以畅游南海了,而且,关键是我想到了南洋再向西去,穿越红海打通欧亚航路。”
唐怡听得呆住,御风而行的小花儿神态毅然,并无半分畏惧,“我们必须了解外部世界,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只guī缩在岛上无法谋求更大的发展,一旦日后有何风chuī糙动,发生纷争就会非常被动。”
“你是说——”唐怡的声音有点忧虑,“使大华成为海上霸主?”
小花儿摇摇头,笑了,“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必须具备绝对的海上战略优势,除了自卫也要有一定的进攻能力,如此才能进可攻退可守,也能保证正常的商贸航运。但我们绝不主动侵略殖民任何国家。如此自qiáng首先还是为了自保。”
唐怡点点头,一边用手中钢钎点击着冰面,“你是怕日后南楚进犯吗?”
小花儿一愣,遮幕后的眼睛宝光流转:“我忧虑的并不是南楚,武王已是qiáng弩之末,不会再有什么大作为了,日后若是阿鸾当政,我也并不担心,我们都是夏华人,他若是仁君,我便归顺他又有何妨,他若是昏君,又图谋不轨,我便——”
“你便如何呢?”唐怡不依不饶,坚问到底。
“我便给他换个更适合的工作,不能当王,总能gān点别的吧。”小花儿说得笑嘻嘻,心里却绷得紧紧的,那只小鸾,脾xingqiáng硬,但愿他能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哎,小花儿,你看那边,好像有许多身穿锦衣之人,说不定正是南楚大兴宫中的取冰之人呢。”唐怡忽然举起钢钎指向平湖北岸,莽莽雪林后的吴山之上就是南楚绮丽的王宫。
小花儿的胸中猛地一疼,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肺,顺着唐怡的手势看向远方,晴阳下,湖岸边,影影绰绰的站着一长列人,他们身上的锦袍映着暖阳闪烁着丝丝缕缕的莹光,直晃得小花儿眼前一阵阵发花,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他无法控制地扭头眺望,冰爬子却于此时突地右转,飞速一旋,迎面chuī来一股劲风将他头上的遮幕斗笠忽地chuī上了天,“——啊呀,我的斗笠!”小花儿飞身腾跃而起,伸手向上够去却仍是够了个空,身子又细雪般飘然下落,不偏不倚正落在飞驰的爬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