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明霄端谨雅秀的吃相,双福低下了头,眼眶酸胀:——殿下还不知道呢,明浩早已将今日之事禀告了王上,如今,不但那宝宁寺已被围得密不透风有如铁桶,就是整个临州城现在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可疑之人都cha翅难逃。唉,浩哥儿是想借王上之手除掉那人,可却不知王上也正想方设法要找到那个少年!正是彼此利用,互相欺瞒的局面,只是苦了青鸾!
“双福,我殿里这么多人还是你最贴心,最会办事。”明霄吃完了,用温热的细麻布巾擦擦嘴,开口赞道。
双福听了心头巨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鲁钝,多有疏忽,万万当不起殿下的夸赞。”
双福的心里酸疼难当,像被人狠狠地抽打着,他爱青鸾殿下,打心里敬他爱他疼他,但却还是隐瞒出卖了他,因为双福是明家的奴,不止是明霄的双福。他必须为明家,为南楚,守护着青鸾,不容出任何差错,直到青鸾飞上王座成为下一位楚王!
这时,殿门嘎吱猛响,有人急慌慌地推门而入,杂乱的脚步声纷纷沓沓,间杂着双喜急迫的劝阻:“许统领,您现在不能……不能进去……哎哎……许……”
双福眉毛一挑,永远神qíng温厚的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微光,他急转身隐入帷帐像外殿走去,一下子和疾闯而入的许君翔撞上,“——许统领——”双福叫道,声音不大,也不响亮,但不知怎的就令听者的心上像被利刃划过一般,极之疼痛,许君翔脚步一顿,看看挡在面前的清瘦白净的老内侍,他犹豫了一刻,就又迈步yù绕过双福,“——许统领,这么晚了,你未得宣召就擅闯殿下寝殿,却是为何呀?”
“……我……我……”许君翔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涨得通红:——我来是想告诉殿下临州城已被戒严封锁,我已无法再cha手寻觅那个少年。君翔在心底大喊着,可喊声还没到喉口就生生地被双福犀利的眸光堵在半路,他虽知道双福会武,却没料到他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
“许统领,得罪了,咱们可都是给王上尽忠效力之人,自然要守宫中的规矩!”双福不急不徐地说着。
许君翔陡然呆住,身体僵直地迈不开步子,‘咱们都是给王上尽忠效力之人’,啊!原来……原来如此!双福抬头看他一眼,脸上又浮起那个敦厚的笑,“——许统领,你看,”
“君翔,出什么事了?”明霄的声音忽然在锦幔后响起,迟疑着,带着丝期盼。
许君翔张张嘴,面前的双福笑得异常温和,眉眼弯弯地看牢他,“没……没出什么事……就是想告诉殿下您jiāo代的都已经布置下去了……”许君翔的谎言和他对自己的痛恨一齐冲口而出,脸上的烫热更甚,渐渐烧向耳后。
“哦……如此呀……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随我去宝宁寺呢。”明霄的语气淡淡的,可就是这种淡到了极处的失望令小许一下子湿了眼眶,他冷眼看向双福,却震惊地发现双福的眼角也氤着点水光。只这一丝泪光就击溃了君翔,他向殿门退去,脚步踉跄,“……殿下……臣告退了……”
殿门开处,劲风卷着雪一团团地扑入大殿,双福哆嗦了一下,伸手抱臂,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呀。
翌日,夏历十二月初八,正是腊八节的正日子,bào雪已停,但天光未明,苍灰色的雪云层层叠叠地压在天际,蛟龙般咆哮翻滚着。
明霄一早就起来梳洗穿戴。因南楚古例不祭冬至,大祭腊八,明霄今天又是待王往祭,意义重大,所以格外隆重,他身着王太子冕服,头上戴的冕冠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九旒,每旒各五采缫九就,贯五采玉九,身穿九章衮服,衣为天玄色,上织五章,龙在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裳为地缡色,织藻、粉米、黼、黻。
大夏朝规,冕服只允许皇帝、皇太子、亲王、世子和郡王等贵族穿用,其他公侯以下官员禁用冕服,南楚虽自立为政,但却一直遵行夏礼,所以明霄依礼穿着九章冕服,只是按夏例他本该穿青而非玄。
这身祭祀大礼服使明霄一洗少年稚气,气度更加清华高贵,在旁侧立的明浩和君翔都觉得他身上似有光晕浮动,令人不敢正视,那些内侍宫人们更是俯身低头,态度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