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寿心头巨震,背脊上飙出一层细汗,在王室里,兄弟不合是悲剧,兄弟之间太亲近,更是冤孽!
正自踌躇蹉叹,忽听门上传来轻轻的叩击,他双眉一皱,紧走两步赶到门边。
“师傅,是东门那边送来的急报,大夏成帝给王上的御笔书信。”门外的内侍回复道。
武王一下子从榻上坐直身,脸上的神色异常凝重,双寿回头略看了一眼就打开殿门取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狭长的朱漆盒子,武王打开盒子取出明huáng绫子硬皮封面的书信,拿在手中却不急于打开,凝神默想了一瞬,转头望着身侧的双寿,“……你看这是……”
“chūn狩。”双寿敛眉垂目,嘴里吐出两个字。
武王眉头微皱,暗自点头,这才展开书信观看,过得片刻,他复又抬头,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你说对了,大夏再次取消了今年的chūn狩。”
双寿略抬起头,挑了挑眉毛,却没说话,心里仿佛早已猜到了。
武王沉声说:“华璃信上的意思是:最近几个月来,北句丽因冬季缺粮,海寇频频出动,在大夏辽东一带滋扰抢掠,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大夏朝廷取消了chūn狩,全力以赴整肃海防,并请南楚共同对抗海寇。”
双寿挑起的眉头拧成了结,有点愁苦的模样,好似永远无法展颜,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俯首奏道:“王上,海寇之事绝不可大意,如今北句丽海贼虽集中在大夏辽东一带活动,但最近我们南楚的台州,宁州,邝州都有奏报发现海寇犯边扰民,他们都是东夷九州岛边民和北句丽本土的海贼混杂而成的,尽管还不成气候,但长此以往恐必成大患!”
对此武王也早已了解,但大蜀战事刚平,西川还未攻下,正是兵疲民乏,亟待整修时期,哪里还有余力对付海贼,何况海务已松弛多年,朝里对此熟知的人才少之又少。
双寿看着武王微眯着双眼,凝神苦思,灯影下的脸庞如刀削般深邃清峻,心里一拧,再次俯首,压低了声音说:“先王后王氏家族倒是出过好几个海务能员,许信老将军年轻时也是办海防出身的。”
“哦?!”武王的眼睛倏地亮了,这是今晚他说出的第三个‘哦’字,颇有云散月出,豁然开朗之意。
——嗯,此时由太子来办海务海防倒是最稳妥,既利用了王氏外戚,但王皇后毕竟已亡,也不至令外戚坐大,还能兼用多年来王许两族的姻亲关系共同协办海防,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双寿呀,明天一早就传太子来见孤。”
第三卷:有没有一种爱叫执着?
第51章
两年后,夏历显仁四年四月初七,又是一个暮chūn时节,高远的天空上竟无一丝云彩,湛蓝如洗,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幽蓝水晶。南楚台州水师大营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空气仿佛都凝固在半空中变成了铅块,人人只觉窒息惶恐,丝毫感觉不到晚chūn的温馨。水师提督许君翔从了望塔上一路飞奔而下,双眼中好似燃起了火光,“殿下走了多久了,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他嘶声怒吼着,眼中的火早已烧进了喉咙。
“走了……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右翼总兵赵乾几乎不敢开口,可当他看到君翔bī视着他的目光,他还是嗫嚅着回答了,话没说完就被许君翔一下子扯住了襟领,那喷火的目光打在他的脸上,赵乾只觉得面颊上一阵火烧火燎,好像君翔眼中的火已将他的心烧穿了,“将军,殿下的脾气……我……我拦不住。”看着君翔忧急如焚的模样,赵乾的心里针扎似的疼,一个极微弱的声音颤抖着在脑子里回旋:‘是拦不住?还是根本就不想拦?’赵乾浑身打颤,不敢再想下去了。
“——拦不住?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如果他们在海上遇到海寇,刘副将那艘小楼舰如何能敌东夷装了铧嘴的寇船?”许君翔bào怒地揪着赵乾的领口,一下子把他推搡在地上,“就他们带的那点投石,弩箭还不够给海贼填牙fèng的呢!”
许君翔大步跑下栈桥,一路狂吼着:“把那艘大翼海鹘准备好,立刻出发!”
“——将军,将军,茅峪岛距此不过八十海里,飞鸽传书说那边的海防工事已经建好,最近一直都没有发现海寇活动的踪迹,所以……所以殿下才坚持要亲自前往督查……将军……”赵乾从地上一窜而起,紧追在许君翔身后大喊着,希望能稍稍减轻他心里的焦灼,但喊叫的同时他自己心中的焦灼却有增无减,像起cháo时的波涛一làng一làng汹涌叠加着,瞬间便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