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说不出话,只拼命点头,这么多年了,阿璃早晨很少来看望她,一般都是她上朝前去探视阿璃,嘘寒问暖。阿璃每次来问安也都是长驱直入,从未如此慎重矜持,而他的声音,明亮得就像最纯粹的银子,与以往稚嫩的声线大不相同,好像……好像一夜之间……阿璃便成长了一般。
“皇上快请进来吧。”端午热切地招呼着,一边打量愁眉,“哎,你昨天不是也摔伤了吗?今儿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咱咸安殿里别的没有,就是药多,昨晚上陛下已经找了药给愁眉治过伤了。”没等愁眉回话,苦脸先一挑珠帘,冒了进来,眉花眼笑地代为回答,反被愁眉狠瞪了一眼。
端午和无暇立刻惊诧对视,别说给人上药治伤了,每次阿璃自己跌破了手脚都是端午带了太医亲自去服侍,这……如今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母后——”随着一声轻唤,成帝从掀起的珠帘下漫步而入,清晨灿烂的阳光折she在水晶吊珠上,光华璀璨,肆无忌惮地映上他的脸,无暇,端午和屋中一众内侍宫女,瞧得全都呆住了,华璃相貌奇丽,一向富有美名,但今天的他,如此生机勃勃,鲜活的生命里灌注了无与伦比的美,特别是他的那双星眸,明辉灿灿,摄人心魄,“咳咳……阿……阿……阿璃……”卫无暇忽觉呼吸困难,心中没来由的悲喜jiāo加,她轻咳一声,勉力稳住心神,唇边漾起一个温暖的笑:“你昨儿个才摔伤了,今儿怎么就这么早起呢?要是觉得不舒坦,今儿就别去早朝了,再歇歇吧。”说着无暇便走上前,关切地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目眩神迷,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只是……只是如今有了灵魂!不……好像……好像人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好像……好像身量儿更高了……更挺拔舒展了……就像一株奄奄一息的奇葩……如今又重获新生!
“我没觉得不舒服,全身真气流转,只觉jīng力充沛。”景生温和地笑了,心里却仍觉凄惶,他记得前世所有的过往,一步一血泪,而今生的一切,虽也历历在目,他却总觉得万分隔阂,好像……好像那是别人的记忆错装进他的大脑,而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却被无qíng地抹去了。
“我听愁眉说皇上对御马司的御马不太满意呢。”无暇拉着成帝坐在身边,心里却有点忐忑,总不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为何心境却大不相同了呢?
“母后,那些御马都是几代的混血杂jiāo了,不但没有一匹阿拉伯纯血,就是大宛宝马也并不纯粹,宫中的御马司尚且如此,不知咱们大夏军中的军马又是如何的窘迫呢?”景生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
卫无暇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眼底慢慢,慢慢地沁出雾气,但她还是qiáng力压下了泪意,无限欢喜地望着成帝,“皇上真是长大了,知道忧国忧民了。”
屋中的几位心腹近侍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他们最了解华璃的qíng形,因此对卫无暇的话都大有感触。
“你父皇在位时便一向克勤克俭,常常教诲,说皇家用度能省则省,但却一定要富国qiáng兵。我对此谨遵不移,皇上你自幼不爱骑she,我也就没太理会御马司的qíng形,但军中马匹和各部省的合理开支都充分供给,咱们大夏全国的农业水利,道路桥梁,这些年都未废弛,并得到兴修和完善。虽然咱们一向武德不彰,但近十年来水师和陆军也一直在不断发展扩充,以备风云突变。”
跪倒在地的众人听着太后卫无暇的侃侃而谈都感觉万分惊异,他们从未见过太后和成帝如此jiāo谈,倒不像母子对话,而是……两位政治家在彼此jiāo换意见!景生也觉得惊诧,同时隐隐自责,如果以前自己是因为心智淤塞迟钝而无所作为,令娘亲独立承担所有的重负,那今后他必奋发图qiáng,以报娘亲护国爱民,为了他独当一面的恩德。
“母后,是我造次了,想得不周到。母后的治国之方略当真严谨。”景生由衷而言,他虽然对娘亲依然感觉生疏,那些亲爱感佩都像是借自他人,但她……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女xing。
“皇上差已,我没理会御马司不是因为咱们国库空虚没有银子,而是陛下一向对马不敢兴趣,既然如今皇上提起了,那就让户部去置办,那也算是咱们大夏的门面呀,明年若是举办chūn狩,皇上总得要有匹像样的马儿,总不能比军中将领还骑的差吧。”说着无暇便欣然而笑,笑意一下子点亮了她的眼睛,景生乍然瞧见,不禁心中咯噔一下硌得生疼,好像……好像有什么人的微笑也能瞬间点亮yīn霾的空间!(花老大和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