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暇和端午顾不上细问便快步赶出翎坤殿,直向咸安殿旁的凝华苑跑去,穿花拂柳,绕过九曲回廊,还没来到太明池近前就听到一阵喧喧嚷嚷的叫好呐喊声,拍手跺脚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卫无暇和端午又迅速地对视一眼,均是不明所以,更是加快了步伐,转过一道蔷薇花墙,便见太明池边靠近水阁一侧围着许多内侍宫女甚至还有御卫,都目视池中,振臂欢叫,因太过投入,全然没发现卫太后已来到近前。卫无暇和端午摒声静气地凑上前去,往池中才一打眼,便震惊地愣住了,只见活水清流,波急làng涌的太明池中正有两人一前一后地游过来,游在前面的那个人劈波斩làng,好似蛟龙戏水,可不正是成帝华璃!
无暇抬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仍然无法相信眼前所见,——这——这阿璃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水?还游得这般好,姿态矫健轻捷,他原本冰白的肌肤在彤色霞光的映照下竟闪出淡金色的光泽,水痕纷落,无比魅惑!
“皇上赢了,皇上赢了,秦选侍输了,呵呵呵……”站在无暇身前的小内侍兴奋地大叫,回头和同伴分享快乐,却不料一下子瞧见卫太后,脸色刷地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了。卫无暇抿唇笑了,竖起食指放在唇上以示噤声,随即便轻声问:“怎么回事呀?”她的眼眸一转,发现紧跟着华璃游到近前的居然是前些日子才给华璃纳进宫中的一位选侍——秦书研!卫无暇顿觉眼珠子就要跌出眼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扯住小内侍,再次发问。
“……嗯……是……是……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小子是管园子的花木匠,从未近距离面见过太后,此时要他回话真是难煞人哉,“秦……秦选侍刚在水阁子里读书……不小心将书掉在了池子里……也不知是啥矜贵书……他疯了似的跳到池子里去捞……陛……陛下正巧路过……以为他落水了就也跳下去捞……呃……不知咋的两下里没说拢……就……就都扒了衣裳比赛游水……还叫奴才们做个见证……”小花匠可算是吭吭哧哧地回复完了,抬袖子擦汗,眼角一撩,竟发现太后千岁也正抬袖子抹汗呢。
景生游至水阁边,手臂一伸攀着回廊的雕花围栏,回眸望向身后,不禁一愣,刚才太过匆忙,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此时细看才觉震惊,他……他长得竟和前世的靳远然有七八分相像,那山明水秀的五官尤其神似,只是他看起来更年少,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那个少年见他凝目注视便也大胆的回望,回望之下,也是心神巨震,——这——这位生机盎然,形神兼备的美少年真的便是那病秧子小皇上吗?
“你是——”
“你是——”景生和少年同时开口发问。
“我是秦书研。”
“我是……朕!”两人又几乎是同时开口回答,秦书研听到美少年口中的话语,不禁更是呆愣,泡在水中,结结巴巴地呢喃:“你……你……你真是皇上呀?!”——这怎么可能呢?当日被迫入宫,娘亲还反复劝说,冒死感叹,说那小皇上命不久矣,我儿无需多虑。现在看来,这家伙生龙活虎,矫健如大鹏!
“我好像真的是皇上!……哈哈哈……”景生开心地笑起来,随之便腾身飞跃出水,稳稳地跳入回廊之上,——‘哗’,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齐声惊呼,宫女们羞红了脸以袖掩面,却又忍不住想看,正自踌躇,就见愁眉已快步跑上前去将手中的纱袍递给了景生,景生随手一抖将纱袍裹在身上,回身弯腰伸臂,“秦书研,快上来!”说着便将那依然呆若木jī的少年拉出了水面,愁眉赶紧将手中的另一件苍蓝绢袍罩上小秦的身子,景生细瞧,更觉得他和远然十分相像,也是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连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都那么神似,——那是男人看男人的眼神,绝不掺杂任何绮念,嗯,直男!景生不觉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难道真是远然转世?可为何此时乍然见到与他如此相像之人,却对此人并无感想,毫不动心呢?
“——太后千岁——”不知是哪位宫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围观的众人回顾四望,全都慌神了,呼啦一声跪倒一片,连坦然面对成帝的秦书研都扑腾一下跪倒在地,脸色于瞬间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