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那周太医已经离开太医院,出外游方了。”端午常年与太医们打jiāo道,对他们的现状非常了解。
“正是这样才好呀,查无可查,难道说是皇上开的药方不成。”卫无暇轻声笑了,似是责怪端午思虑不周。
眼看着苦脸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景生此时才觉得有点唐突和怪异,虽然前世母亲和外祖一家都是南洋中医药名家,可自己也不应如此清晰地记住一个验方呀。
一顿生辰晚膳就在悲喜jiāo加中匆匆而过,每个人心里都恍恍然的别有感触,却又说不出口,就像有只淘气的小手攥着他们的心肝搓来揉去,不停不休。景生晚膳后就告辞了,繁重的国事政务和没来由的心慌意乱使他再也坐不住了,好像……总好像忘记了一件亟待办理的大事……,但却不能细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将它尘封于心底,像个永恒难解的谜题。
夏日的夜风,娟柔委婉,穿廊越窗,漫进庭户,卫无暇以手抵额,细细观瞧着手中的那幅雪宣,圆通婉转的‘成璟’二字竟像活了一般在眼前跳跃,bī人眼目。
“端午,你来看看这两个字,可眼熟不?”卫无暇招呼着端午,自己心里先抖得像片落叶。
端午手里捧着个碧玉海棠香鼎轻快的走过来,一边嘴里嘀咕:“闻过咱皇上的护体神香,再闻什么都不是味儿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着便探头过来,才看了一眼,便‘咦’地叫出声,“娘娘,现在看仔细了,还真是觉得怪眼熟的,可……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无暇想也没想就跳起身,奔到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镶螺细檀香木匣,随手打开,拿起一叠书信,坐在灯下慢慢翻看着,眉头渐渐蹙起。
“娘娘,那不是以前咱们王上给您的书信嘛。这会子又拿出来看个啥?”端午想不通,一边打开小香鼎的盖子,夹起一片碧桃香放了进去,“从前这碧桃闻着挺清透的,如今再闻,就觉得做作,唉!”
“端午,我从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岔,快过来看。”无暇扭头嗔怪地瞪着端午,复又低头琢磨手中的信笺,那都是以前王兄卫无殇出外时给她寄回的信函,她一直珍藏带在身边,就是在兵荒马乱之时也未曾丢弃。
端午放下香鼎,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看卫无暇手中的纸张,立刻轻叫:“啊呀,就是这个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皇上那两个大字,真是像咱王上的笔法呢。”
卫无暇‘嗯’了一声便轻轻折起信函,动作机械,眼神茫然,嘴里低不可闻地问道:“端午……那晚……那晚立chūn给璟儿喂了什么……”
端午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她踉跄两步,靠着榻角慢慢滑坐下来,“当时璟儿已经弥留了,喘不上气来,脸憋得紫黑,师兄,师兄就喂了一滴汨罗花汁……”
卫无暇对此一清二楚,此时听到还是再次战栗不已,手中紧握着那个檀香木盒子,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耳边又响起端午幽幽的话语,“那汨罗花乃是天下四大毒物之首,只需点滴便可立时至人死命,却又无知无觉,毫无痛楚,所以……所以师兄就……”端午再也说不下去了,看看灯下的‘成璟’二字,忽然一阵晕眩,难道——难道世间真有魂魄之说!
“娘娘,璟儿会不会……会不会和王上在yīn间见了面……他们……他们……”端午越想越冷,七月天时,却凭白出了一身冷汗。
随着潜游浮动的夜风,碧桃甜润的香氛在殿堂内缓缓氤氲,卫无暇却忽然感觉窒息,又想起立chūnjiāo给她的那个遮幕斗笠,——王兄,他,他到底是死是活?如今的‘璟儿’又从何而来,他记得关于阿璃的一切,前几天还和太傅笑谈起那只王蟀,可他同时又具备阿璃所没有的品xing和技能,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乱麻呀!
“娘娘——”端午缓过神来,凝注着无暇,眼中的神qíng异常坚定:“——娘娘,多想无益,还是那一个宗旨,如今皇上还是咱们的皇上,别管他是阿璃还是阿璟,都还是您的孩儿,若是哪天他知道了前因后果,立时便要了端午的命,端午眼也不会眨一下,就把命jiāo给他!在此之前,端午啥也不想,只一心一意地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