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的声音渐渐低微,小元却听得心惊ròu跳,额上的汗津津而落,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跃着,他咽了一下口水,才发觉喉咙gān涩,像塞满了尖利的砂石,咬着牙,声音从齿fèng间艰难地迸出:“爹……我……我……我看到了景……景生……不不不……是……是阿璟……啊……”小元嘶喊一声,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侧头狂乱地看着无殇,“我……我也不知道他……他到底是谁……他他……他长得很景生一模一样……但他……他却完全不记得我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无殇呓语般地轻问着,仿佛是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
“我说我看到了一个人,和景生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上的伤疤都完全一样,他就是当今大夏圣上华璃,但他……他又说自己另有rǔ名叫阿璟,可他不认识我,也不记得任何与景生相关的事qíng,他……他到底是谁?景生又是谁?难道他们俩是孪生兄弟吗?”小元的声音出奇地镇定,与所述内容形成qiáng烈的反差。
无殇的面容倏地变得煞白,褪尽一切血色,他的唇角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若不是小元用力扶着他,无殇早已扑跌在地了,他的身子一向瘦弱,这些日子接连遭受打击突变,一直徒劳地奔波于各地寻找小花儿,今日又与小元相认,此时再得知此事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鸾生,你再追问下去,你爹的命也没了。”孟郎忽然开口,他一直默然静听,仿佛事不关己,此时看到无殇惊惶失措的惨状实在不忍心,淡然cha言道:“无殇,关于花儿,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万法不离其宗,你不要自寻烦恼,一切顺其自然,才能修成正果,他是谁,谁又是他,并不重要,你教养了他,爱护了他,已经足够,一切莫qiáng求,随缘吧。”
无殇怔怔抬头,已泪流满面,深吸口气,才勉qiáng说道:“如果这就是我和他的缘分,如果只有忘记我们才能成就他的大业,那就顺其自然吧,但我……我还是想去看看他……太……太想他了……”——从一点点大襁褓中的小ròu团,到会叫会笑会亲吻他的脸颊,到相依为命互相扶助,他与花儿度过了生命中一半的时光,叫他如何能不想。
小元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似懂非懂,心中冷热jiāo集,疑问似海深,但已明白一时得不到答复。
孟郎点点头,神qíng了然而疼怜,“你去吧,只要记住顺其自然莫qiáng求即可,一日为子,终生为子。”最后的话已几近泄露天机,但为了他心爱之人不受苦楚,孟郎也豁出去了,唯独担心师傅又罚自己加班,以致误尽无殇的终生。
“临州于东安,水路加旱路,最快也要十几天才能到达,我送你们一程,路上好有个照应。”小孟的话音一软,眉眼弯弯地笑了,再次闪了小元的眼。
小元不领qíng地眉毛一横,立刻警惕地将他爹往怀里收了收,“谁要你送一程,我会照应我爹的。”
——得!小孟师傅变成第三者了!
“鸾生,师傅是……咳咳……呃……是好意……”无殇当然知道孟郎的一些底细,只是不方便说罢了,此时看儿子给他难堪,倒不好意思了,赶紧解围,“师傅和花儿的来历总有些关联,有他同去我也安心。”
无殇说得轻声细语,小孟已听得喜笑颜开,复又苦恼地盯视着小元,——看来这孩子一路上都不打算放开他爹了,看来他势必将自己看成是捉jī的老鹰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吧。”孟郎招呼着,率先举步走出碑亭,姿态飘逸,小元不甘示弱,半抱半拉着无殇也跟着跃出小亭。
“我们先去找个客店……”
“为什么……我们可以连夜赶路……”
“你以为你爹是铁打的……他现在需要休息……”
“……”
“两间上房……”
“我和我爹住一间……”
“我们是师徒……需同住一间……我要考他功夫……呃……算了吧……你别这么瞪着我……我自己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