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怡故作轻松地打趣,手指抓紧两束荆条,不等景生有时间反应,唐怡手指运玲决而巧妙地向上拔起,就听明霄于昏迷中低哼了一声,肩背震颤,原来荆条所在的部位露出一片乌溜溜的血dòng,倏地又溢出鲜血,景生已拿起一大片gān净面纱迅速轻按住出血点,“花儿,还有一些棘刺折断在……”
唐怡此时也满额细汗,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此时,苦脸端着铜盆和一壶开水走了进来,一看榻上的明霄差点失手打翻热水,他平定了片刻才敢再次睁眼,眼中已盈满泪水。
“我知道有断刺,如果用针镊挑……”景生沉吟着,汗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不能挑呀,那殿下怎么吃得消。”愁眉苦脸同时开口,声音近乎凄厉。
景生咬咬牙,拿开止血的棉纱,“让我试试看。”说着他就运功在手,将手掌贴抚于患处,震动起伏间猛然撤手,掌中已多了十几枚硬刺!
众人看着那沾染了鲜血的利刺,想像着随着皮鞭的抽打这些利刺反复钉入皮ròu的痛楚,不禁都瑟瑟战抖,未受到鞭刺的小部分肌肤仍是玉白的颜色,衬着周围皮开ròu绽的血红,更显惨厉。
愁眉哆哆嗦嗦地递上温热的布巾,景生接过来却忽然发现无处下手,曾被荆条覆盖的地方满是血孔,其他的部位则鞭痕jiāo错,皮开ròu绽,血污满满,景生猛然闭眼,悲愤地将手中的布巾掷进铜盆中,“直接上药,这……这怎么清创!”景生嘶声吩咐着,喉咙里像已塞满了碎冰。
小怡无奈又心酸地点点头,外伤患者本该以清水反复冲洗创面,但……但阿鸾的qíng形显然已经受不住了,“别担心,好在这是新鲜的鞭伤,咱们唐门的金创药可是当世一绝!”
愁眉苦脸虽已猜出这位小怡姑娘来历不凡,但此时听她如此提及唐门,都是大惊失色,却又不敢表露,两人彼此对视着,都是目露惊疑,“愁眉苦脸,你们俩别大眼瞪小眼了,快来帮着我涂药,我们唐家可从来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对吧,皇帝陛下?”唐怡一边往gān净纱布上涂抹药膏,一边努力地活跃气氛,在这充满血腥味,充满悲伤激愤的舱室中,她已快要窒息了。
景生本能地点点头,却完全不知道小怡在说些什么,他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阿鸾深陷的眼睑,为他拭去额角的冷汗和……和眼睫上凝着的泪雾,景生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劲力才能勉qiáng抑制住汹涌的泪意,他的手指滑向阿鸾的唇瓣,那唇瓣像朵gān涸枯萎的栀子花,惨白中带着点点锈色,那是凝结变色的血。看到这丝丝血痕,景生才猛地想起什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玉瓶,倒出两枚碧色小丸,喂到阿鸾的嘴边,明霄此时仍陷于昏迷,哪里知道吃药,景生跪倒在chuáng边,万分不忍地轻轻捏住他的下颌,在他耳边反复反复地呓语着:“阿鸾,阿鸾,乖,吃了这碧露丹吧,乖……”
就在景生绝望地准备以外力撬开他的齿关时,明霄竟奇迹般地微微启唇,景生狂喜地立刻将药送入他的口中,那碧露丹为大夏内廷密不外传的疗伤补益圣药,入口即化。转瞬,明霄嘴边的血腥气就消失了,代之以清洌微甜的寒香。
“花儿,幸亏你随身带着碧露丹,不然我一会儿也要给他喂一粒复生呢。”唐怡将涂满药膏的纱布敷在明霄的肩背上,再用绷带固定住,此时才发现明霄浸满鲜血的衣袍还缠在腰上,“你把阿鸾的衣袍脱了,给他换上gān净的寝袍,要反穿。”唐怡细心地嘱咐着。
愁眉一听就跳起身去取替换的寝袍,景生则小心翼翼地为明霄除袍,一边随口答道:“你们唐门的复生药效柔和,与碧露丹和南楚的万清丹并列当世三大疗伤圣药,那万清丹我必然要去向武王讨要,你那个复生先留下两粒吧。”
唐怡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努力地扯起一个淡笑,看着愁眉说道:“你听听你听听,你们爷竟这么贪心,连我们寻常百姓的药丸子也惦记上了,真正要去找的对头是那武王呀。”说至此,唐怡眼底蓄积已久的泪终于哗地流了下来,她无法想象天下有哪一个父亲可以将亲子nüè伤成这样!
景生抿紧双唇,一下子想起前世的继父方老爷,他那时将自己绑上电击台时也是一副大义凛然,为民除害的嘴脸,“苦脸,回航夏阳,你现在就去准备信鸽,我要向太后回禀此事。小怡,你是随我们同去夏阳还是回大华岛?”景生拿过愁眉取来的雪绢寝袍勉qiáng给明霄反穿在身上,依然让他趴卧着,“小怡,我……真担心他会一直昏迷不醒!”景生的声音已不复刚才的镇定,时间好像一下子又倒退回海上,甚至更为遥远,倒退回溶dòng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