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你……”景生被明霄的呼叫惊醒,一睁眼便看到那人儿眼底蓄积的泪雾,千言万语便一下子卡在喉中,再说不出口,于无声处,景生与明霄双眸互视,jiāo换着他们未说出口的依恋,问候,理解和安慰。qíng到深处,他们俩已心有灵犀,浑然忘我,眼中只有彼此了。
“阿鸾,我以后必不再与你分离,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困厄!”景生的声音如此轻浅,好似怕惊扰了重伤后的阿鸾,但他眼中却光华四she,表明了他的毅然决然。
明霄侧趴在榻上,费力地点头,唇边努力勾起一个淡笑,“好呀,你这贴御用膏药我定下了,哎呀……”不知怎么碰到了伤处,明霄倏地咧嘴轻叫。
景生敏捷地坐起身,扶着明霄的肩膀,撩开他身上披着的薄薄的锦衾,“阿鸾,你……你忍着点……”
就在这时,愁眉苦脸听到动静也推门轻轻走了进来,一看chuáng榻上的qíng形,知道皇上要为殿下换药,不禁同时开口问道:“爷,是现在就换药,还是让殿下先吃点东西,殿下肯定昨晚就没用晚膳。”
景生一听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捋捋头发,愧疚地叹道:“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完全就没想到这点呢,”说着就回头望着愁眉苦脸,“还是你们细心体贴,怪不得母后不放心由我照顾阿鸾呢。”
明霄听着他们温暖的对答,感受着chūn日晨阳的明媚光照,冰冻凝结了十几天的心豁然开朗,他的唇边再次漾起浅笑,“准确的说,我从昨日早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啊!那主仆三人俱是大惊,天呀,这可怎么得了,青鸾竟是在久未进食的qíng况下被罚鞭挞!
“快,快去准备早膳!”景生一叠声儿地吩咐着,额上已急出细汗,真怕阿鸾又饿又伤损害了未来的健康。
“你急什么呢,我如今这样也吃不下什么。”明霄侧眸看着他那焦灼不堪的模样,心疼地说着:“你还是自己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这些日子肯定寝食难安,昨晚又累了一夜。”
主仆三人再次惊骇,不仅感动还微微惊异,青鸾受了如此重伤,又久未进食竟然还有余力关心别人,“你重伤后肯定一时没有胃口,可久不进食更加伤身,好歹也吃一点,不然我又怎么能吃得下。”景生坚持着,回身吩咐愁眉:“去熬点枣蓉核桃粥吧,配点麻油青笋,别的就先不要了。”
苦脸听了一下子就咧嘴笑了,看看愁眉,脆声答道:“咱家愁眉早就准备好了,是枣蓉五仁粥,可使得?好像还补血呢,青笋和青瓜都各拌了一些。”
愁眉见他忙不迭地献宝,还……还口没遮拦,先就涨红了脸,待要分辨,景生已笑着看向他,话却是对着苦脸说的:“你家愁眉确实能gān,咱们有福了,这五仁粥竟是比核桃粥还要好些,那就青瓜和青笋都拿点来吧,慡口开胃。”
愁眉听了,脸更是红透了,不等苦脸罗嗦就快步走出了舱房,苦脸苦笑着抓抓头也紧追着去了,只听要阖未阖的门外传来苦脸带着痛哼的哀求,不知‘他家’的愁眉又怎么‘奖励’他呢。
“他们都未去势吧?”明霄早已看出,此时想起才问出来。
景生坐到榻边,拿了温热的布巾为明霄净面,“是,他们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的。”
明霄心底一暗,如今的他也已形同孤儿了,其实,他自小也与孤儿无异,自生自灭,父王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光宗耀祖,为南楚为明氏增光,否则便生不如死,这次的事令父王对他彻底绝望,便痛下狠手。
景生轻轻擦拭着他的面颊,已看出他面色黯然,刚要开口安慰,就听明霄幽幽地说道:“我如今是真的明白你所说的子嗣之事了,原来对王室而言生儿育女既不是对伴侣有qíng,也不是因为喜爱子嗣孩童,而只是为了传续香火,只是为了这些子嗣能将王室的宗业发扬光大,不然就会被无qíng的丢弃甚至是绞杀。”明霄一口气说至此,无力后继,深吸了口气,才勉qiáng续道:“父王从不宠爱我的母后,他……他好像不爱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南楚已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理由,而我这次触犯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无法原谅我。”
景生将布巾放入热水盆,直起身,想了想才说道:“天下是有那种父母的,他们彼此不一定相爱,也不一定爱护子女,子女如果侥幸依照他们的期望成长,便是为他们脸上增光,否则即为不孝,要被惩处责罚,甚至被逐出家门,他们非要将孩子们扭曲成他们希望的模样,不然绝不罢休。”景生在心中再次为前世的自己,为国生姐姐哀叹,他们便是所谓的这种‘父爱’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