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暇见明涧意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yù再纠缠旧事,便转身离开船窗,慢慢在屋中踱步,一边斟酌着说道:“此地是永建,离台州只二十里,我们先泊船在此等消息确定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明涧意暗暗点头,立刻回答:“我昨晚反复想过,宫中禁卫的正副统领都为南楚名门之后,世家子弟,若非出了重大纰漏,或是被人要挟绝不会自发谋反弑君!”
“是呀,禁卫弑君从来都是受人指使,妄想当个开国功臣!他们本身又不能承继王位,没有qiáng军支持众臣辅佐禁卫是无法取王位而代之的。谨政殿和翔鸾殿同时被轰,说明了什么?”卫无暇停住脚步,回眸望向武王,“说明有人既要你死,又要拿阿鸾做文章,还要让他死无对证!”
明涧意虽已隐隐猜到此节,但因太过震惊,一直不敢也不愿面对,此时听卫无暇直言相告,不禁额上冷汗淋漓,他踉跄着倒退数步猛地坐到椅上,“我……我当时放他一条生路……可没想到他会杀兄弑父呀!”旧伤揪扯起剧痛连连,明涧意握拳抵在右腹上。
卫无暇看出他身体不妥,不禁焦急地问道:“你……你可需要医药?“明涧意从腰间锦囊中翻出一个琉璃小瓶,却哆嗦着怎么都不能单手打开,卫无暇急步上前从他手中取过小瓶打开瓶盖,倒出几粒细小的棕色丸药,“几粒?”
“三粒。”
卫无暇将药倒入他的手掌,一边轻声训他:“真是作孽,好好的你非要攻蜀,弄得自己一身的伤!”
“我还不是为了你!”明涧意伤痛之下,意志薄弱,一下子说出了深藏多年的心里话,卫无暇蓦地愣住,差点失手打翻手中的小药瓶。舱房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虽有阵阵海风从窗棂间涌入,屋中人还是感觉呼吸困难。
“你少拿我做借口,还不是你野心作祟想侵占大蜀,那卫恒jīng熟于巫术又狡兔三窟,你光靠布阵攻城很难将其剿灭,我看此次的弑君之乱就有他cha手参与的可能!”
卫无暇快人快语,再次说得明涧意口不能言,他怎么竟忘了无暇慡脆的蜀人xing格了呢,想当初,也正是无暇这种慡朗又狡黠的xing格吸引了自己。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卫恒荒yín无度疏于朝政便有机可乘,却不知他一向心狠手辣,好像毒蛇,善于伪装等待,再骤然发难一击而中!”卫无暇边说边拿起榻上的丝毯盖在明涧意的腿上。
“你那个二王子也像毒蛇,前阵子僵而未死,如今缓过劲儿来就又跳出来咬人了,他们大概知道你将阿鸾鞭挞至重伤,所以便想趁此之际谋夺王位。你却还被蒙在鼓里。”卫无暇又退回窗前,她说得毫不客气,一下子想起阿鸾的惨状,不禁又挑起了双眉,咬着牙恨道:“就……就只害苦了阿鸾……还有我那可怜的孙儿!”
“——什么——?”明涧意本来还在纠结于明浩的反叛,此时听到卫无暇的后话一时惊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其实他并不理解所谓‘孙儿’一词何指,越费解便越惊骇,竟将明浩之乱也暂时抛在了脑后。
卫无暇发觉自己说走了嘴,看看对面椅上那个尚且自以为是,不知检讨的男人,又觉气闷,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话挑明了说,省得这鹰鹫总是鹰视眈眈地横在阿鸾和璟儿之间,“坤山奇谭,你听说过吧?”
明涧意点点头,心中却是一凛。
“我儿成璟帝便是奇谭箴言中所录之龙魂!”
卫无暇镇定地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就见那武王面色渐渐转变,苍青一片。大夏开国之帝便是龙魂,所以他所分封的列侯都知道坤山奇谭,虽未得见奇谭真本,也知龙魂的基本特征,列侯们的后世子孙将这龙魂之事代代相传,最后竟变得如传奇故事一般了,谁都不再被龙魂之说所震慑,武王虽也听其父王口传,但却对此事非常不以为然。
卫无暇盯视着武王,早已看出他不置信的神色,遂淡然一笑道:“你那个缓解旧伤的药是杜华为你拟的方子吧,我这里也有一张丹方,却是成璟帝所写,也是为你疗伤所用,与你那个一模一样!杜华和阿璃是一魂两身之命,他被明浩杀害后魂魄回归于阿璃之身,如今已神魂归一了,这也就是为何阿鸾与他qíng投意合的缘由,他们俩本来就是至死不渝的qíng侣!你不用这么骇异地看着我,好像我在信口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