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_作者:多云(76)

2017-07-09 多云 灵魂转换

  ——“鸾哥儿,从今往后,你要自己疼自己了……”姆妈走的那天,rǔ娘的低语又在耳边响起;——“阿鸾,你要一直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走得更远,登得更高,直至群星在你的脚下……”篝火熊熊,景生的轻言犹在回响。

  明霄飞奔过花木林苑,这是他曾梦想带景生参观的地方;飞奔过碧池长桥,这是他曾计划和景生泛舟的地方;穿庭阁过殿堂,将琼斛玉阑抛在身后,这是他曾幻想和景生携手共游的地方,——而景生,景生,他如今已经死了。

  ——近十四年来,明霄被父王严格要求,委以重任;被弟弟依赖爱戴,追随纠缠;被臣民们仰慕推崇,寄予厚望,他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兄长,别人的王子,他唯独不是他自己!只有景生——只有景生待他如阿鸾,救他于危难!

  东宫翔鸾殿内,内侍总管双福垂手而立,明霄一头闯进来,看到他身侧小内侍手上捧着的东西,猛地顿住脚步,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双眼大睁,——那——那彩锦托盘上放着的竟然是太子信物玉鹤佩!

  他飞步上前,一把抓起玉佩攥在手中,那莹润的触感令他一下子忆起景生的双手,“……在哪里找到的……带着玉佩的人呢?”明霄一叠声地急问。

  双福看着太子满额的汗,满眼的泪,忽地别开眼,不忍猝睹,“——快说呀,这是在哪里找到的?!”明霄急得双手微抖。

  双福咬咬牙,轻声说:“是去锦州贩玉的一个玉器商人得着了,他星夜兼程赶回临州,亲将玉佩送至宫门口。”

  明霄双眼一亮,——锦州!苍水通夏江,东流至锦州,那么也许景生——?“那个商人呢?他又是怎么得着的玉佩?”明霄真恨不得快马飞驰去锦州。

  “他——”双福只觉脊背上冷汗淋淋。

  “快说呀——”明霄急问,觉得心脏即将跳出胸腔。

  双福qiáng自镇定,稳住哆嗦的声线,“那个玉商说……说是锦州鱼市上的一个鱼贩子从一条大鱼腹中剖得……玉佩……殿下!”

  随着双福的惊呼,扑通一声巨响,明霄已跌坐在地,将旁边的花架撞翻,小内侍丢下托盘抢上前去,却被明霄一掌推开,“——滚!都滚出去!”

  双福使个眼色,殿里的内侍,宫女匆匆退出大殿,殿门缓缓阖拢,随即从那雕花玲珑的厚重宫门中传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好似失群的孤雁,走在最后的几个小内侍都觉心底凄恻,立时红了眼圈,双福叹口气,——哭了,总算是哭了,哭出来就好。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仔细了,今日你们就权当是聋子,瞎子,不然,明日你们可就是真哑巴了,明白吗?”

  双福不急不徐地说着,几个内侍,宫女却都哗啦一下齐齐跪下,噤若寒蝉。

  孤雁的悲鸣已消隐在大殿深处,拼则而今已拼了,忘则怎生便忘得?

  川西连纵横亘的群山间有一大片开阔的谷地,除了城池村镇,最耀眼的便是依山而建的庞大宫阙。那便是蜀王在川西的别宫,此时正是深夜时分,飞檐雕栏在深浓的颜色中勾勒出一条条凌厉的弧线,碧纱宫灯摇摇曳曳,牵扯出点点萤光,却像极了一只只饥饿的shòu眼。

  第29章

  在宫阙深处的某座寝殿中,暗无灯火,只有殿角呆立的金shòu香炉中漫出淡淡青烟。

  chuáng榻周围,纱锦绫幔层层复复,繁繁叠叠,却挡不住yīn冷腥甜的气息渐渐氤氲,慢慢飘dàng,少年匍匐在深广的软塌上,瑟缩着向塌角爬过去,仿佛他不是置身于仲夏夜的宫殿,而是,诡秘森寒的丛林,汗珠从他额上密密地滑落,沿着光滑的颈子,一条条地没入襟口,好像,好像哀哭后的道道泪痕。

  倏地,帐幔被一双大手掀开,月光一下子闯进来,又瞬间被男人高大的身体掩住,少年肩膀哆嗦着,头仍埋在锦褥里,一丝风追着月光钻了进来,灌进粘湿的衣襟,少年微微抬头,张大嘴,像条濒死的鱼般吸取着稀薄的空气,偷窥的月光映上他的脸,瓷白的肌肤上一双凤眼细媚朦胧,——他,他竟是那个跌下苍渊的亦袅!

  男人不等他喘息待定便扑过去将他从塌角扯过来,一把扣住他的下颌,扭住他的脸转向月光,细细查看着,亦袅艰难地呼吸着,吭吭噎噎,似低吟又似哭泣,男人心口一滞,猛地低头咬住他细嫩的唇,将他的呜咽全都堵在喉中,舌头挤进来,狂肆地在他的口中翻搅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