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生之倾国_作者:知北游/梦里浮生(147)

  所以这段日子,当林凤致忍着每日刀尖上行走一般的心灵痛楚,付出一生中最痴傻沉溺的温柔时,殷螭却是快乐有如神仙境地,身心都得到极大满足,抱有一生最热烈的yù求。

  大抵两个人的追求,还是那么的不同:林凤致放弃不了考虑久远,一旦决意,便执著不改,哪怕痛也宁可生生世世的痛下去;而殷螭向来抓牢眼前,恩爱qíng恋,都务必要追逐到让自己十分满意,十分快乐,在他心里,是没有“需放弃”和“得不到”这两个词的。

  不过,如果殷螭听到李濒湖替林凤致诊病时的一段告诫,便是yù 念再热,也会勉qiáng忍耐几分的——李濒湖治好了林凤致的失音症后,又替他仔细诊查了一番,开了保养的方剂,并同时郑重来了一段警告:“恕老朽直言,大人这阵子,似是房劳过度,实非保命长生之道!大人本来就已血亏至极,若再加上jīng亏,这般qíng状,不出一年……不,只消半年,必然有xing命之虞!要想保生,至少从此三五年都得节yù清静,才有万一之生路,何堪如今夜夜劳损!大凶,大凶!”

  他是医者,说话颇是直切,林凤致也只得垂头听教,含羞致谢,送出门去。他每次诊治,因行宫居所外人出入不便,都是到吴南龄府上,因此吴南龄在旁也听到了这话,不免在窥知朋友隐私而尴尬的同时也觉担心,同林凤致送客回来,便悄悄的道:“鸣岐,大计固然要紧,身体也要……虽说君威难抗……”林凤致笑意极浅,神色中有落寞,也有伤感,喃喃的道:“我如今,算是应了一句《花间词》罢。”

  这句词是什么,吴南龄没有追问,殷螭也不会知道,而林凤致自己,竟是抱着苦与甜,痛与乐,悲与喜,多重心qíng去兑现之的。

  ——甘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殷螭始终不能懂得林凤致,自然也无从理解他复杂纠结的心qíng,相反在获得自己一直想要的,对方温柔多qíng的爱之后,便觉得万事足矣。所以那点内疚,也就是说一说,当林凤致又一次笑着回答:“没关系,我喜欢。”的时候,他便也丢到了脑后,仍是夜夜贪欢,沉溺在林凤致拼尽一生而支付的爱恋之中。

  不过殷螭到底也对林凤致莫名其妙抵触回京这件事,留了一点心思,于是商量道:“眼下已是腊月,回京确实也挺冷的,要么我们索xing在留都过年,开chūn再回去?何况我看那个姓李的名医,给你治病倒真有一手,将来索xing教他做个太医院供奉,跟着上京,专门拨给你使用算了。”

  林凤致对前一件事避而不谈,后一件事倒表示反对:“濒湖先生乃杏林圣手,民生之宝,焉能系以供奉之职,拘于宫府之内!他也同我谈过抱负志向,陛下如若有心,倒不如将来命太医院编撰一部《国朝药典》,聘他主修,当代与后世,都必将受惠不浅——这才是真正的爱才用才之道。”

  殷螭哪里会对编撰药典的事感兴趣,心道也只有小林这样迂腐无聊的家伙,才会口口声声拿什么抱负志向来当真。不过李濒湖如果能入京,到底给林凤致治病也方便些,于是便打算等来chūn离开南京的时候,以这个名义下诏召他随行同去算了。

  他们离京是今年年初,若是明年开chūn返京,那么便是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的人事变迁,颇似是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起点,至少从林凤致的身体状况来看就是如此:出京时带着虚弱,回京时还是大病新愈;连两人的关系,表面上也还无非是有着chuáng笫之欢的君臣而已。但殷螭十分满足的想:其实是完全不同了啊,以前小林是不qíng不愿的委 身给我,如今他终于肯将心jiāo给我了,chuáng笫间那般全心全意的欢喜奉献,怎么能和以前勉qiáng奉陪相提并论呢!

  原来殷螭追逐欢 娱之qíng的的同时,其实也是有一丝察觉的——林凤致那般的极尽温柔的给予之中,竟带着一种奉献的意味,甚至,几乎象是将自己的身心,作一次彻底的献祭。这使得殷螭在无比沉迷之中,也悄悄滋生一种不安的感觉,只觉得这样极度的欢乐,未尝不可能潜藏着难测之险。

  但这隐然的不安,却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来证实。殷螭在欢爱缠绵的日子里,实际上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过对林凤致的警惕心,防止这家伙作怪之心不死,又来一次捣乱。可是林凤致这阵子,好象真是完全没有捣乱的意思了,除了去吴南龄府上看病——吴南龄也被殷螭派人严密监视着——其他的时候,都顺从的陪在自己身边,连他以前最是迂腐的反对白昼宣yín,死活抵制在日间跟自己jiāo 合,现下也不再闹这些古怪,无论日夜昏晓,只要殷螭要求,他便欣然应承。那般婉娈承欢的态度,竟似比对方更留恋qíng 爱,反倒是殷螭觉得次数太频繁,只怕不妥,这才有所收敛。所以,这样几乎寸步不离、恩爱相缠的qíng形,他便是想作怪,又怎么能有作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