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螭则想:其实小林压根儿打不过我,可是至今为止,我怎么就乖乖挨过他两次揍,都没还手呢?要说上一次是因为生离死别,我实在无法还手,这一次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怎能白挨他打!可是——他乖巧听话的时候,后面绝对不会出好事,不是闹妖书案,就是昆明变乱,就是为我送死,就是兵谏决裂……所以,还是受住他的气,由得他发xing子罢!我拿他还有大用,岂能小不忍则乱大谋?
殷螭不好意思承认的是,自己见到林凤致发狠的时候,其实心里颇有点又爱又怕的感觉。爱是一直以来的怪口味,就喜欢他这副倔qiáng难驯的形相;怕却是自从最初相识,就在气势上被他狠狠压下一头过,于是见到他发飙动怒,便会不自禁的矮半截下去,滋生出畏惧之心来,哪怕想要变脸做些bào戾勾当,也抵不过他正是自己的命里克星。
事实证明,林凤致吃软不吃硬,殷螭却是相反,大大的吃硬不吃软,并且有的时候,十分具有犯贱与欠揍的倾向。
第74章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回来了,但是还没有完全考完,月底还有另一家学校,所以可能这个月只能更这一次了,等四月回来才能继续接着写,汗颜:( 国朝实录中,《外国?朝鲜传》的撰写,一向由四夷馆提供资料,翰林院最终润色成文,因为涉及外国,不免需要jīng通夷语的修撰人员才能负责,林凤致的特长在本国史事,所以在翰林院做官时没有管过这块,对朝鲜的历史也不怎么熟悉。可是自清和二年起,即因倭侵朝鲜,直抵鸭绿江边,朝鲜国王李洹自王京奔向平壤,丢了平壤之后又来奔国朝求救,当时朝廷上大部分人主张“朝鲜乃国朝藩篱,不可不护”,于是以小皇帝殷璠名义下诏,任命兵部左侍郎陈天经为平倭经略使,天津卫副守备刘松——乃天子太师、威武伯刘秉忠的次子——为大提督,领兵十万去援朝鲜。因为这场战事,林凤致作为小皇帝的先生幕后参赞政事,不免赶忙将外国传部分多读了些,所以如今说起朝鲜的事务,倒也能头头是道分析之。
然而不管林凤致怎么勤学好知,有一个弱项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自己委实在军事方面缺乏天份,不甚了了,也就不敢纸上谈兵,只好将此事全权jiāo与兵部与群臣主张。不幸的是,兵部尚书朱光秉,治理内部倒是一把好手,对付外国却着实有点畏首缩尾放不开,本来国朝援军一路势如破竹,业已收复朝鲜王京,直将倭人赶到釜山,眼看就要全部扫平。不料朝鲜国王李洹未归之时,国内陪臣们又将世子李夔立为新王,李洹向天朝哭诉不已,于是朝廷命经略陈天经就近问罪,李夔一惧,竟然转而投降日本,反攻国朝大军。jiāo战一场之后,还未分出胜负,朱光秉便以:“远出征伐,其国复又内叛,岂令将士徒劳冒险?”的理由,力主撤军回国。正值这一年北寇也来凑热闹,林凤致好不容易冒死守下京城,自己也觉得这种时候再派兵在国外jiāo战,十分不智,于是也就让小皇帝批准了兵部的坚持陈请,将十万大军撤回本国——于是犯下战略的最大错误。
国朝大军撤离釜山之时,已遭遇李夔与倭将小西清太的联合追击,折损不少,陈天经这个经略使属于能胜不能败的脾xing,一遭败绩,登时乱了阵脚,láng狈奔逃至鸭绿江边,又碰上了侵略朝鲜的倭人首领——日本关白平秀成亲自领军埋伏,一场大战,提督刘松中伏身亡,十万大军剩得三四万,损失惨重,急奔回国,竟将朝鲜全盘丢弃。
这场大败紧接在国朝险失京城之后,使得朝野大惊,登时弹劾奏章飞箭一般直she入来,主张撤军的朱光秉自不必说,就连没有出面的林凤致也被钉成一只靶子,刘秉忠本来不主张撤军,如今死了儿子,怒发冲冠,险些和同意撤军的林凤致闹翻脸。最终结局是朱光秉引咎辞职,陈天经判罪流放,林凤致也上疏自请贬谪——自然最后一条,小皇帝与刘后都不曾依从,还是坚持将林凤致留在太傅之位,又千恳万请,让刘秉忠与他讲了和,共同商议对策。
当时林凤致其实就已有起用抗倭出身、又在京师守卫战中立下奇功的袁百胜之意,但刘氏都忌惮袁百胜曾是废帝殷螭心腹,哪里肯用?林凤致业已在守城时gān冒奇险担保过袁百胜一次,事后却招来更大怨恨,这时刚与刘秉忠讲和,也不能过分得罪这一支势力,也就只好以不娴军务为名,继续保持在朝鲜事务上的缄默无为。商议的结果是,用了兵部保举的一名官员赵大昕为新经略使,又调南京高氏子弟中的佼佼者高子则——已故勇义侯高东华之侄——为大提督,带兵六万,缓图平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