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珞发现了这个狗dòng,可比从天上掉下一块金子还要欢喜。他俯下身,半趴跪在地上,比划了一下:头可以过去,肩还差一些。
他伸手在dòng口四面推了推,拔出两块松动的砖来。
这下就差不多了。
他低了头,双肘着地,从那dòng口一寸一寸挪将出来。屁股经过的时候,略略的被卡住了些,他微一用力,人倒是过来了,却伴着一声哧响。
他暗叫不妙,伸手一摸,果然衣裳的后摆被划破了一个口子。
这件湖蓝色的衣裳,是青珞最体面的衣裳了,何况又是林子骢送给他的——其实是林子骢出钱,他去买,可在青珞心里,这跟送给他一般无二。现在被划破了,青珞实在心疼得紧。
可是没时间为这个难过了,天色已然昏黑,正是锦chūn园最忙最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阿端只有趁这时走,才不会被人发觉。
这样想着,青珞加快脚步,向着自己和阿端的住处去了。
阿端在暖音阁里焦急的等待着,直到天黑,林子骢才从外面回来。看见他,阿端的眼泪又缀成了珠子。
「怎么了?」林子骢吓了一跳,只直觉地感到有事发生。
「林公子,你救救我!」
阿端就把小九跟他说的话又给林子骢重复了一遍,林子骢不听还好,这一听,气往上冲:「我看他敢!」
阿端拉着他的衣角:「我该怎么办?」
林子骢本想说要去找「老爹」算账,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这不正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好机会?以前怎样都劝不服阿端离开青珞,这一次,他想不走都不成了。
想到这里,林子骢握住阿端的手,道:「阿端,你信不信得过我?」
阿端点头。
「那就好。阿端,老实说吧,我在此间的事务早已了结,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要带你一起走。现下你哥哥已经容不下你,你愿不愿跟我一同到京城去?」
在林子骢回来之前,阿端等他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想过,万不得已便同林子骢一同离开。这时听他发言,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大力的点头。
林子骢大喜,心想事不宜迟,道:「那好,咱们现在就走!你可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阿端想起自己那个「家」,除了几件旧衣裳,实在别无长物。「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林子骢追问,深怕他再又反悔。
「只是我哥哥……」
林子骢跺脚道:「咳,那等无qíng无义之人,你还想他做什么?」
「别想了,别想了!你哥哥被我关在柴房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怎么说的?」小九边说边跑进来。
林子骢道:「阿端答应跟我走了。」
「那敢qíng好!」小九喜得一拍巴掌,又道,「你们还是要快走,『老爹』也不是省油的灯,被他发现了,大家都要倒大霉!前头人多眼杂,咱们从后门走,我去给你们准备马车,你们收拾停当了就赶紧出来。」
他是来也匆匆,去也如风,一眨眼的功夫,人又走了。从头到尾,林子骢和阿端连cha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林子骢叹道:「这位小九哥虽然出身市井,道倒不失为一个古道热肠的xingqíng中人。阿端,倘若他是你哥哥,你可该幸运多了。」
阿端默然不语,在他心里,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青珞毕竟是他的嫡亲兄长,血浓于水,怨恨不得,割舍不下,他低声道:「我想给我哥哥留一封书信,让他知道我平安的离去的平安,不要再挂念我。」
林子骢心想你哥哥的眼里只有银子,哪里会挂念于你?但他终究不肯伤了阿端的心,道:「你写吧。」
这封信也许会泄漏了他们的行踪,但林子骢自恃手中财势,也全然不在乎。
写好了信,两人相偕来到后门,那小九早已等候多时。阿端上了马车,少不得拉着小九的手说几句感激的话,道一道离别的伤感,洒泪而别。
临走,他把一封信塞到小九手上:「请你jiāo给我哥哥。」
小九心想:你哥哥正在柴房里关着呢,我要敢去,定被他大卸八块不可。他为人这般可恶,不如让他多吃些苦头,反正这两天之内,伙房定会出门买柴火,到时候再将他放出来不迟。这封信,我就先放进他屋里好了。
打定了主意,回去把信放在青珞桌上。他自觉办了一件好事,心中欢喜,哼着小曲出了门。猛地一抬头,忽然看见远远的一个身影走来,月光下依稀是青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