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得意地笑道:「你的这朋友,真是揣摩尽了男人的这点风月心思。知道这yù遮不遮,yù露不露,才是最挠人心处。」
荆如风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事实上,他并没听到掌柜在说什么,那台上一抹青云已经抓住了他的心。
跟青珞相处了这么久,他只见过青珞耍赖的模样、张牙舞爪的模样、咄咄bī人的模样,就像……像……嗯,表兄是怎么说的来着?像一只「支着翎子的斗jī」。可是在这台上,他只看到一只彩凤,展动着双翼,翩然起舞,qíng致独绝。
忽然,青珞的脚下微微一顿。很细,很轻微的一顿,谁都没有注意,荆如风看到了。
是不小心么,可是为什么这之后,青珞的动作仿佛迟缓了一些?
凭着练武人的直觉,荆如风感到qíng况不对。但他看不到青珞的脸,无法从他的表qíng中推断出什么来,只能看到青珞的眉间偶尔一拧,随即又倔qiáng的展开。
青珞一旋身,彩袖当风,风姿翩然,可荆如风只注意到一件事:青珞背上的轻纱已经被汗水全部殷湿了。
就算天气有些热,就算青珞的动作幅度很大,可也不至于汗出如雨!
就在他一闪念间,台上的青珞忽然跌倒了。
众人都是一愣,待见到青珞彩袖倏地扬起,整个人随着彩袖水一般的波动,也慢慢的站起身,踏回最初的舞步,这才释然。
掌柜擦了把汗:「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真的跌倒了呢,捏了把冷汗。」
可是荆如风却知道,刚才那是真的跌倒,因为青珞支撑起来的腿还在不停地发抖,只不过那时人们都被绚丽的彩袖吸引了视线。
忽然间他明白了,为何青珞当初会开口一百两白银,因为他这一舞不是在台上跳,而是在刀尖上跳的!
「让他停下来。」
掌柜一愣:「什么?」
「他受了伤,不能再跳了。」
掌柜急道:「你胡说什么,他不是跳得挺好么?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怎么停?你不是故意拆我台吧?」
荆如风懒得跟他啰嗦:「你不叫停,我去。」
「不成,他收了我的银子,就是死也得给我跳完再死!」
荆如风怒道:「在你们这种人眼里,除了银子还有什么?」伸手一推,将掌柜推到一边,大步踏上台去,喊了一声:「停。」
众人不明所以,都愣住了。为他的气势所镇,那些乐师们不自觉停了手上的乐器。
乐声一停,青珞也跟着停了。舞动起来的他像朵轻云,可是现在他更像一片凋零的落叶,软软地倒了下去。正落在赶来的荆如风怀里。
他睁大被汗水模糊的双眼,茫然道:「结束了么?」
「没有。」
「那……钱怎么办?」
荆如风有些愠怒:「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脑子里只有钱?命都没有了看你怎么花?」
「可是……」青珞的眼睛还是对不准焦距,荆如风在他眼前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没钱……咱们怎么挨到京城?」
荆如风眼里显出一丝怜惜,低声道:「你放心,有我呢。」
青珞头一歪,昏了过去。
等到青珞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chuáng上。他对着天花板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了很多的事,最关心的还是他那一百两银子。
他想下chuáng,可是一动,腿上就传来钻心的痛。他用力地捶着chuáng,大声叫道:「荆如风!姓荆的!」
门一开,荆如风慌忙跑了进来:「你醒了?我刚给你抓药回来,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是不是腿疼?大夫说过,你现在不能乱动,你的腿都已经肿成熊腿了。」
「你的腿才是熊腿!我问你,这里是哪儿?大夫又是怎么回事?」
荆如风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药放好,才道:「你的腿原来受过伤,是不是?你qiáng行去跳舞,触动了旧伤,昨晚就疼得昏死过去了。我只好找了一件间客栈先住下,再给你找一个大夫。」
客栈?大夫?青珞眼前忽然白花花一片,那是银子离他而去的身影。他急得想起身,可是又牵动了伤腿,倒回chuáng上。不禁破口大骂:「我总共就一百两银子,你还散财童子似的到处花销!腿肿了怎么样?拿冷水敷敷就好!反正我是坐在车上,又不用腿走路!你却巴巴地把银子孝敬给那些庸医!」越说越气,抄起枕头向荆如风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