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换了衣服鞋子,两个人倒在沙发上。罗靖和穿了一件羊绒背心,柔软熨帖。亓云使劲蹭了蹭脸,
舒适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慵懒倦怠。罗靖和抚摸着他的脸,闭目打盹。亓云靠着他,认真地观察沙发边上龙血树的叶子。这两天疏于照料,可是碧绿的颜色也未受损,狭窄纤长,剑形的叶子整齐地垂下来。没有开窗,但有时觉得叶子在动似的。杯中的水杯阳光映she到天花板上,亮莹莹的仿佛是有水纹的湖。
亓云想到李旭飞和林檎对视时候的眼神。林檎关心李旭飞,李旭飞感激林檎。可就是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目光平平的,坦然地让人难受。老徐说过让他与罗靖和之间的眼神到公共场合收敛收敛,特别是他们对视的时候,岂一个恶心了得。
“你们家那位,那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喜欢你得很。”老徐笑嘻嘻地擦拭杯子:“好好活着吧,小子。幸运的人让人嫉妒,有福不惜的人就让人憎恨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罗靖和捏了捏他的下巴。
“想什么呢。”
“在沙发上睡觉浑身痛,而且容易感冒。”亓云应道。
罗靖和抬眼看表,下午三点多。应该去公司看看,可是全身酸软。打了个电话去秘书处问问,好在没什么事。分公司上了轨道,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亓云突然跳起来,跑到厨房榨了两杯橙汁出来,递给罗靖和一杯。
“补充糖分。血液里血糖下降的话心qíng就会变得郁闷。”
罗靖和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果然放了不少糖:“真够甜的。”
亓云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来。沙发附近铺上了非常厚的地毯,绒绒的,看着就暖。亓云特别喜欢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敲电脑,太阳很大的时候会小憩一会儿。新家刚搬进来的时候显得空旷,说话都能听到隐隐的回声。渐渐的,家中填充的东西多了起来。四面墙壁沾染上生活的气息,新家具特有的味道也已消弭。
这是我的家。亓云心想。
“清,清和,有件事我觉得你必须得知道……”
“嗯?”罗靖和微笑着看亓云,耐心地等。
“那,那个,我是说,其实,李旭飞,他,他,他……”
“他什么?”罗靖和笑着问。
亓云看着他的笑,突然陷入了沉默。罗靖和依然笑着,看着他。
“你……知道了。”用的肯定句式。
罗靖和伸长手臂,弹了亓云额头一下。
短暂的沉默。亓云觉得异常难捱,像是小学时等着领期末考成绩,结局未知,忐忑不安。
“我在门外听见了。旭飞和你说的话。”
亓云垂着眼睛,一动不动。
“可是我们只能当兄弟,永远只能当兄弟。就算我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改变。”罗靖和温柔地笑着,摩挲着亓云的脸:“你一直为这事烦恼吗。”
亓云还是默然不动,耳朵后面却红了起来。
“你也许不知道,我和旭飞一起上高中的时候,他不姓李。他姓高。”罗靖和的唇很薄,微笑时抿着,嘴角轻轻勾着。
“他父亲是上门女婿,他母亲为了能争取更多的家产,让他改姓了李,但是他外公并不承认他算是李家人。他为了奋斗到现在付出很多,而且成功近在眼前,难道会容忍自己功亏一篑吗。”罗靖和越说声音越轻:“不会。”
因为彼此太了解,所以此生只能做兄弟。
亓云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因为罗靖和的温柔态度而误解他。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男人,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是个善类。
他其实,和李旭飞是相似的人。只不过他能为了自己豁出一切,而李旭飞未必肯为他舍弃自己从别的láng嘴里夺下的ròu。
利。益。亏。损。
李旭飞。罗靖和。
哪个心里糊涂了。
亓云突然用手捂住眼睛,笑起来。自己也许只是比李旭飞运气好一点,已经没什么可舍弃的。可是李旭飞不行。他是个极其有野心的男人。不可兼得,这个悲哀一直一直在轮回,有人问过,鱼和熊掌,你要哪个?
你要哪个?
李旭飞躺在病chuáng上,转过头来对他说,年轻真好。
可以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顾忌。李旭飞和罗靖和身上都有一种深深的疲乏之气。看着他们笑的时候,那么厌,又那么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