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虽然显得很凶悍,但是一个单身女人自己在外谋求生活,可想而知若是不qiáng硬一些的话,不但教不了儿子,而且容易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再是大世家内那个无权无势但是锦衣玉食的庶出小姐,而是成为了一个为了曾经不屑一顾的十几块钱奔波来去的女人。
日子渐渐步入正轨,儿子也慢慢长大。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ròu,但是看着孩子那曾经格格嬉笑的可爱脸颊一天天变成帅气的小男子汉,内心满溢的成就感和真挚的喜悦之qíng,谁说不是真正的母爱和亲qíng?
至于男孩子特有的打架和抽烟喝酒,只要不是太过分,易静莹一律放任不管。
她自有一套道德观和价值观。打架或者抽烟喝酒,不代表品行有问题。年轻男孩,还是有些血xing为好。更何况在这个不怎么太平的D区,忍气吞声只能代表软弱可欺,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从小虽然脾气就不怎么好,但是从来也没有听说做过什么出格的坏事。一不偷、二不抢,更别提暗恋他的女孩子街头巷尾那么多,也没有见过哪个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
至于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不足为奇。小安从来不是用拳头欺负弱者的人,反而私底下做了很多好事。由于拳脚出色被人喊了一声“易哥”,她这个老妈也与有荣焉。既不卖粉,也不吸毒,更和抢地盘、砍人扯不上边,这也不是混黑社会,何必天天为了小打小闹来教训他呢?
被人喊哥,那是人格魅力,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而现在,她那个向来飞扬跳脱、不可一世的活泼的臭小子,却像是脱水了一般煞白着脸躺在chuáng上,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来。
这个孩子是出了名的能挺,6岁的时候有一次得了重感冒,她当时被上一任老板开除,正忙碌于寻找工作。若不是隔壁的阿姨好心给她打电话,她还不知道自己孩子一度发烧到了39度,而且当她急急忙忙赶回家的时候,居然自己硬是惦着小短腿倒了热水来喝,把烧给退了。
她当时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忍不住心里的酸楚和心疼,不知怎地眼眶一热,抱着孩子稚嫩的小小身躯大哭起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觉得后怕还是委屈,也或许是生活的艰辛压在一个属于女人的脆弱肩膀上,也或许是她终究是个普通女人。即使再怎么为了心爱的人铤而走险将孩子独自抚养长大,她终究还是一个需要有个男人来给她倚靠的女人,终究还是有着自怜的感伤。
当时孩子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奶声奶气地安慰她:“妈妈别哭,我没有事。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勇敢的男子汉,保护妈妈。”
想起当时的qíng景,易静莹很有些幸福地笑了。
听见自己孩子那一句话,什么都值了。
然而现在,那么坚qiáng的孩子,居然惨白着一张脸倒在那张廉价的弹簧chuáng上,没有听见她回来的脚步声。
易静莹给他轻轻掖了掖被子,探了探额头,心内泛起苦涩的酸水。
若不是为了躲避梓家的势力范围,这些年也不会辗转于各种薪水不高的工作之间,除了拼命工作存钱给孩子上大学之外,竟没有余钱给他置办一张舒服一些的chuáng。
他醒了,却只说了一句话:“妈,我没事。”
她没有追问下去。
她相信这个家将一直是他的避风港,是他们母子俩温暖的归处。
然而事到如今,这个温暖的归处,他们还回的去吗?
易静莹望着易安躺在chuáng上倔qiáng的背影,慢慢坐在chuáng沿,给他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
“孩子,”她慢慢地道:“这些年来,我是亏待你了。”
易安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坐了起来。
“你……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桩婚事吗?”她问。
想起苏亦之被梓天送走的时候志在必得的表qíng,易安郁闷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是森宇自己擅自越俎代庖,我们都不知道。”易静莹苦笑,“所以你母亲……就是小天哥,知道了以后,就自己做主想悔婚了。”
易安还是沉默,他伸出手握住她长着老茧的手心,却看不出qíng绪。
易静莹试探地问:“你……还是不愿意把孩子打掉吗?”
易安瑟缩了一下,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