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台阶的终点,是挂着笑脸的梓天,站在一个立式麦克风的后面含笑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儿子易安,失落在外十九年,在今天这个正式的场合内,在各位的见证下,从现在开始更名为梓易安,并和李家的李任先生订下婚约……”
易安失神一样听着梓天悦耳低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的传播回响全场,脑海中却是回忆起昨晚他向苏亦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对。我是乱伦的产物。你会看不起我么?
——你觉得恶心吗?
——说啊。
苏亦之沉默了片刻,忽地笑起来:
——你的身世和我们之间的感qíng是两回事啊,小安,你可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吗?
——难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qíng,我们之间还需要在乎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而已啊,和其他的东西无关——
易安连连摇头,终于破口而出: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世?你知不知道李玫根本不是你亲生母亲?
苏亦之楞住了,他蓦地握住易安的肩膀:
——你说什么?小安,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qíng!
那个养育他的女子,那个为了他受了苏家那对父子无数侮rǔ的女子,那个郁郁寡欢的纤弱女子。她是那么苍白而无力,存在感也微弱无比。
然而他便是倚仗了她的生命和付出,一丝丝蚕食她的人生,最后终究才得以存活!
叫他怎么相信,这样对他无私爱恋,几近付出生命的女人,却不是他的母亲?
易安心脏紧缩一般的疼痛,当他看见苏亦之近乎疯狂的眼神和质问的同时,也微微提高声音喊道:——你没有办法接受?那我就希望吗?我就希望和你是这种关系吗?
在死亡一样的静寂和荒芜中,易安解脱一般地说了出来:——你是梓天和苏逸的孩子!我是梓天和梓云的孩子!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他妈的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
“现在沿袭咱们绛族的古礼,新人之间喝一杯jiāo杯酒,以示白头偕老……”梓天伸手一倾,却是梓辛一脸不qíng愿地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里面两杯斟满的白酒,澄澈的液体散发着谷类的清香。
易安出神地看着这两杯酒,酒液上轻轻晃动的水面折she出一张泫然yù泣的脸孔。
那是某一个夜晚,他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偷偷在他耳边低声央求:小安,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那句话轻的犹如鸿毛,甚至只有微微的气音,没有真正发出来。压抑在嗓子里,像是刻入骨血的qíng念,带着令人泫然yù泣的错觉……
易安低笑了一声。
爱哭鬼,你绝对是一个爱哭鬼。装得这么帅劲儿十足,摆出什么万人迷的架势,弄出什么优雅公子的派头,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
你其实又爱撒娇,占有yù又qiáng。你还自闭别扭,喜欢粘人。只会说些甜言蜜语,对别人还特别冷淡。你就是一个双面人,还是任xing的小孩儿。
是不是若不是这个孩子,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开始?
是不是因为那个压抑的秘密,你的沉默离开便代表了这段感qíng的结束?
……小安,小安?
仿佛自天际传来的声音传到脑海的时候,易安茫然地抬头,却发觉李任带着复杂的表qíng,伸手抚过他的脸颊。
易安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声音gān涩得像是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什么?”
李任慢慢收回手,笑道:“没事。”
——刚才那一刻,原本欢悦的笑容从易安那清秀的脸孔中褪得一gān二净,血色亦是惨白无比。他还以为,易安会失声痛哭。
和我订婚,真的那么不qíng愿么?那个姓苏的,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留恋?
李任难得地产生些许不忿,他看了一下梓天,他倒是耐xing十足,优雅的站姿一点都没有走样,微笑地等着他们的架势看起来可以等到天荒地老。
李任粗鲁地自己拿起其中一杯酒,另一杯放在了易安的手里。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李任那敏锐的灵觉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果不其然,就在那宾客云集的糙地上,以放置着的巨大蛋糕为源头,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