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苏睿云帮他入殓的,自然知道那本书是苏无痕临终之前仍然紧紧抓在手中的一本书,他想这是爹爹心爱之物,便也随著爹爹下葬。谁知过了那麼多年,这本书还没有腐朽。
苏睿云取了出来,翻开一看,裏面还夹著一封信,上面写道:“字付我儿睿云”。苏睿云手指微微一颤。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尽管这里不是天山,但同是塞上,天气一样yīn晴难察,冷暖不定。
只穿了一袭单衣,何与飞在道上徐徐走著,五月的天气,在江南早已百花齐放,但塞上的chūn天是没有的,不知不觉,便下了雪,飘零地落下,仿佛半年前睿云离开的时候,天与地,都是白茫茫,无尽的孤冷凄寒。
以天羽门的财力实力,他就是用八抬大轿慢悠悠地坐上来也没什麽,但是想到那个人,何与飞心里就有些隐隐作痛。如果他受苦,那个人心里会痛快一些吧。
孩子还小,受不了塞北寒气,何与飞就没带他来,放在天羽门中,托人照料。如果天一教趁虚而入,想要带走孩子也办不到。
他找睿云已经找了一年多,只听说这里有天一教的人出现,但派人去找,却又毫无消息,直到前段时间天一教送了信来,让他前往天一教的总坛,他便立即动了身。本来带了部属,却在上山前让他们留下。
不管睿云要对他做什麽,他也决定一力承受。尽管他的这个决定让下属们大惊失色,但却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不知走了多久,何与飞隐约听到有缥缈的箫声传来,隐隐约约的听去,是一支折柳曲。心里忽然又是一疼。当年他为了欺骗苏睿云,故意要讨好他,所以在苏睿云独自抚琴时,在遥远处chuī箫相和,再设法与他相识。尽管这样的做法他自己也觉得白痴,却轻而易举地将苏睿云骗到了手。
如今,这样空旷寥廓的箫声却让他心里忽然疼痛难忍。爱过他的人,他已经错过了。
何与飞寻著箫声来到山前,只见一个少年柳眉甚长,正低低地chuī箫,看到他过来,便停了chuī奏,说道:“何与飞?”
何与飞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睿云呢?你们把睿云藏到哪里了?”
那少年轻笑一声,说道:“何与飞,你来到我天一教,岂能容你如此猖狂?”
何与飞轻轻“哼”了一声,一手便要扣住那少年肩膀,那少年却闪身避过,冷笑一声,“你就是杀了我,也见不到他。”
何与飞曾经率众来过这里,这座山前有一个天然的高台,叫做断qíng崖,也是天一教聚众议事的地方。天一教行事隐秘,即使到现在,何与飞也不能确定他们总坛在什麽地方。当年他设法让天一教的人在这里相见,却在台下埋了火药,这座断qíng崖也已经被炸掉一半,可是他也知道,即使将整个燕山炸掉,宁谨不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苏睿云藏在哪里。
何与飞冷笑道:“你们不让我见他,又何必把我叫来?”
那少年微笑道:“在下宁谨,何尊主请了。”
“好说。”
宁谨沈吟一阵,说道:“何尊主,请随我来。”
何与飞看到他举步前行,便跟在他身後,只见宁谨开启石门,缓步走入石dòng中去,穿过一条长长的石道,dòng内竟然别有天地。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却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里,石室四周点燃火炬,烈火周围的小石台上熊熊燃烧,旁边侍立著白衣男子。何与飞不由得朝高高的主位上看去,那里的位置是空著的,是睿云坐过的地方吧?
何与飞正在出神,只听宁谨忽然开口道:“请尊主前来,不过商量一点要事。如果尊主答应,那麽很快便能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如果尊主不答应……那就难说得很了。”
“这是威胁?”何与飞瞳孔微微一缩。
“好说。”宁谨微笑。
何与飞想了想睿云,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吧,我答应你就是。”
“何尊主不问问是什麽事就答应了麽?”宁谨有些好奇。
“不管什麽事,我都会答应的,又何必再问?”
“何尊主果然慡快。”宁谨击掌赞道。
“哼。”
“我天一教如今一蹶不振,诸事均废,要想问天羽门借几个钱花花。不知何尊主能否答应?”宁谨微笑起来,柳眉轻轻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