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秋张口吃了,半阖着眼道:“看看有没有鹿ròu,上次用的那个不错。”高宝道:“王爷要是喜欢,明天让小厨房多做点,好不容易胃口开了,多用点才是奴才福气。”夹了片鹿ròu喂他。
林见秋睁眼笑道:“当然要多吃点,难道还病恹恹地亏待自己不成?夏天总算过去了,我可不知有多高兴。”高宝知道这个王爷生xing怕热,一点烦躁忍受不得,道:“王爷也别大意,俗话说秋老虎秋老虎,热的日子还没过去呢。”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
林见秋又阖上眼,道:“怕什么,这屋子里又不热。”高宝顿时语塞,望着满屋子的刑具不做声。林见秋等了半晌,不见他喂菜,抬眼见他呆愣愣地。笑着轻踹了他一脚,道:“你看什么呢,又不是刑讯你,你害怕呀?”
高宝苦着脸道:“奴才是心疼王爷,总是这么着,铁人也受不了啊。”林见秋看了他一眼,道:“心疼还轮不到你,你懂什么,皮ròu伤死不了的。”
高宝道:“奴才见识少,自然不如王爷机敏达练。”林见秋道:“行啦行啦,你再没完没了地说废话,不用上刑,饿也饿死我了。滚一边去,我自己吃。”接过碗筷,捡些爱吃的菜肴,又用了个象眼小馒首,喝了碗鸽蛋藕梨羹,对高宝道:“这个不错,明天再来一盅。”
高宝应了,忙取了茶服侍林见秋漱口。
林见秋从chuáng头拿了《资治通鉴》,捧着细看,高宝自去吃了早饭,再命小太监们进来收拾gān净了。捧来温水伤药,道:“王爷,该上药了。”林见秋正看到关键之处,漫声道:“嗯。”也不理他。高宝早见惯了,自顾自掀开林见秋身上薄被,露出伤痕累累的jīng瘦的后背,一点点用温水擦拭了,涂上药膏。
林见秋伤势并不重,但是多而密。药是宫内配方,可生肌止血、去痕消疤,可也禁不住这天天的新伤压旧伤,不过也就是止痛止痒而已。林见秋已被书中人物吸引,随着高宝的手翻了个身,让他涂抹前面。
忽听门外有人道:“奉命伺候王爷。”却是那几个小倌来了。林见秋皱皱眉,道:“去让他们等着,这段看完的。”若让他们“伺候”了,再次醒来肯定得是明天早上。高宝领命去了,却挺门外一阵靴声橐橐,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林见秋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将书放在chuáng上,也不起身,一手支颐,神色漠然。
不料林测却未进来,在门前似乎吩咐了什么。紧接着那几个小倌蜂拥而入,对林见秋行礼道:“王爷,得罪了。”一个上来解开林见秋手腕上铁链,另几个七手八脚将他拖出门外。
毕竟是入秋了,微风chuī来阵阵凉意,林见秋不由自主,瑟缩起身子。他一直被锁在房中,夺目的阳光已让他很不适应,眼前一阵发黑,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挡在头顶。过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luǒ身跪在园中碎石道上,身旁垂手侍立的仍是那几个小倌,前面摆着长条桌案,林测就站在那里。
今天的皇帝很不寻常,林见秋几乎是一瞬间便发觉他的凶狠和绝望,双目中闪着嗜血的光芒。林见秋心里一沉,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qíng发生了。他暗自咬了咬牙,长吸口气。
林测yīn惨惨的声音在空dàng的园中响起:“朕刚刚见了一个有缘人,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他说他叫谷若西。”
林见秋身子一震,陡然间,往事流水一样涌现出来。安逸而祥和的赫罗村、天真活泼的蓝家兄弟、惊心动魄的一夜突围、机谋用尽的斗智斗勇、还有那个豪慡又体贴的北楚皇帝,那个并不高明的栽赃嫁祸。
怎么会,林测怎么会寻到谷若西?单无咎,你这个大蠢蛋,这次可害死我了。斩糙要除根,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糙莽穷寇,粗心大意!林见秋顾不上痛骂单无咎,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这次恐怕真是不能善了。
他心里暗暗盘算,一颗心怦怦乱跳,却听林测继续道:“这个孩子年龄虽小,却是地地道道的赫罗族人,他告诉朕一个让朕非常心痛的消息。”林测站在长案后,yīn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林见秋,一个字一个字从牙fèng中挤了出来:“他说,‘咫尺天涯’乃断qíng之蛊,根本就没有解药。此生此世,我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你!”他心里愤恨到了极点,竟然忘了自称朕,“林见秋,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想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