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酹山河_作者:沈夜焰(152)

  林殷淡淡地道:“嗯,再将那两个云锦落地古屏送去,就说是安王特意带来给太后赏玩的。”太监们又领命去了。

  林殷续道:“比如南京府尹段逢瑞,手未免长些,管教家人也不严。但他断案如神,且体察民qíng,将南京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若是一个贪字就杀了,未免可惜。又如知县戚长更,真是廉洁奉公,连个家奴都请不起。不过固执己见,偏穷抵富,这又不可取。”

  他抬起头,看向林毅道:“你好好再看看南京的卷宗,仔细揣度一下,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过犹不及,中庸二字不可忘记。”林毅躬身道:“是。”

  只见太监们又抬了屏风回来,林殷不等他们说话,直接指着一幅玉架福禄双星双面苏绣,道:“把这个送去。”

  兄弟二人又谈了一阵此次科考,见太监们捧着苏绣返回。林殷道:“将那幅白虎虎皮毯送去,就说是安王亲自猎的,乃祥瑞之物,不敢自用,孝敬太后。”太监们捧了虎皮又去了,这次却空手而回,一个道:“太后说了,出冬腿还是疼,听说白虎虎皮有治疗风湿的妙用,因此留下了。请皇帝给安王回信时提一句。”

  林殷神色平常,摆手让太监们下去,转脸和林毅继续商讨政事。

  林毅在慎德堂陪哥哥用了午膳,再商讨一会出门已是申时末,便到慈宁宫来给母后请安。远远看见太后刚同皇后瑾妃回来,下了暖轿走入殿阁,后面一个宫女手里捧的正是那幅白虎虎皮。

  林毅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怅然,站了好半晌,没有进去,转身出宫。

  家人正在宫门外暖轿前急得直跺脚,见林毅出来了,忙上前跪下道:“禀王爷,应公子被个衣着古怪的女孩带走了,侍卫已追随而下,正往南去呢。”

  林毅一惊,随手拉过家人牵来的骏马,飞驰而去。

  原来林毅进宫议事,应长歌独自一人在房中昏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到院子里练了趟刀法,回房吃饭。

  正撕了个jī腿乱啃,忽见窗子“怦”地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跃而入,上来一把揪住应长歌的耳朵。

  应长歌本想出手格挡,但怜香惜玉是应氏座右铭,一天至少念叨十遍,岂能违背。略一犹疑间,耳朵已然痛极,“啊”地一声大叫,嘴里的jīròu卡住喉咙,险些噎死。

  那少女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拼命大咳,不管不问,只开口道:“你敢逃婚?!”应长歌好容易喘上这口气,道:“小姑奶奶,我也不愿意啊。你不是嫌弃我风流么,哪能误你终身?”

  这少女却是苗疆小土司的公主舒宝儿,自幼和应长歌定下婚事。但应长歌生xing放dàng不羁,哪能被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丫头困住了。本说好应长歌十八岁就成亲,他却恰接到林殷写来救林见秋的信,索xing一走了之。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竟然一路追到这里。

  舒宝儿俏脸一板,说道:“我才不管终身不终身,你逃婚就是不该。我长得不漂亮吗?配不上你吗?”手上拧劲,痛得应长歌眼泪都要下来了,忙道:“你漂亮你漂亮,我见过这么多美人就数你最漂亮,是我配不上你。”

  舒宝儿嘻嘻一笑,只听到应长歌说漂亮,完全忽略那半句“见过这么多美人”。当下放开手,道:“那你为什么要逃婚。”

  应长歌揉着耳朵“哎呦哎呦”两声,苦着脸道:“当初是你说不嫁的,现在又来怪我。”舒宝儿撅嘴道:“我说我不嫁,可没说让你跑。你应该乖乖地留下,等我想嫁的时候再来娶。”

  应长歌偷着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胡搅蛮缠天下第一,总之都是她对。他喘了几口气,细声慢语地道:“那个——好宝儿,你就是天上仙子,自有勇士来配。我一个无胆无识的废物,上不得马提不起枪。不过是仗着母亲是公主,父亲是土司,做个闲王子罢了,你要我gān什么?”

  他混迹江湖,又和林毅林殷天天学着耍心眼,这招以退为进真是信手拈来,骗骗未谙世事的舒宝儿游刃有余。

  果然舒宝儿偏头想了阵,很诚恳地道:“你说的也对。”应长歌几乎要吐血,又不能反驳,龇牙咧嘴装耳朵痛。哪知舒宝儿却不肯轻易放过,又道:“那这样吧,你跟我回去,等我嫁人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