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似出鞘的宝剑,锋芒凌厉锐不可当;不过换了身服饰,却变得清丽俊秀,光彩照人。
郎引望只和林见秋战场厮杀,见惯了他倔qiáng不屈、傲慢狂妄的模样,却从不知这个杀人如糙芥、计谋百变诡计多端的安王竟也会有此qíng态。不禁一失神,盯着那张低眉敛目、恭谨温顺的脸看了好半晌,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焦躁。
林见秋上前跪倒,口称:“臣林湛参见皇上。”这才是真正的当庭见礼。林殷早已稳住心神,只笑道:“九叔平身,你这份大礼实在难得,费了不少心思吧。”林见秋起身道:“得悦圣心,于愿已足。”抬头直视,二人相对而笑。
一旁早有礼部官员上来为林见秋引领座位,林见秋却不坐,目光流转,看向郎引望,面上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故jiāo好友,多日不见,倒还硬朗,真是可喜可贺。”二人是夙敌,在场诸人皆知,一听安王向对方首先发难,无不心底称快。
郎引望哈哈一笑,道:“敝国国君宽宏仁爱,自然不会罗织罪名构陷有功重臣。”这句话含沙she影,指摘先帝林测幽禁林见秋一事。林见秋傲然斜睨,道:“小人当道,颠倒黑白,或可有昭雪之日。但是国主见疑,赏爵封禄而暗收兵权,日后烛影斧声只怕更是难以自处吧。”
要说曲意狡辩,谁也比不得林见秋。一上来便把诬陷的罪名剥离皇帝林测,扣在臣子头上。又点出郎引望和西苑国君彼此相疑,最后更是暗示郎引望这个亲王心怀不满,说不定要bī宫造反。
林见秋和林殷心意相通,自然有恃无恐,但郎引望被收兵权,确是一大心病。此时被林见秋当众挑出,言下更是挑拨离间有意中伤,不由怒气上涌。刚要说话,却被郎引靖拉住,见他上前一步,对皇帝林殷施礼道:“小王奉国君之命特备薄礼,只求和中唐世代友好,互通往来。此番绝无轻慢之心,还望皇帝陛下明鉴。”
林殷道:“恩,尊使盛意拳拳,朕心甚慰。”略一摆手,鸿胪寺卿高声道:“请西苑使臣奉上贺礼。”
郎引靖命人抬上一幅巨大的紫檀木雕,道:“这是敝国能工巧匠连日赶制的‘山河地域图’,献于皇帝陛下。”
曾经的敌国竟然奉上疆域图,不是诚心求合便是包藏祸心。林见秋和林殷对视一眼,林殷道:“既如此,请九叔代朕御览。”这是国家地图,理应皇帝亲览,他人替代便是犯上。皇帝却毫不犹豫,请安王先看,其中的信任不言自明。
林见秋不去理会郎氏兄弟转变的脸色,只细细观看那幅木雕。这是完全仿制中唐地域图所刻,中唐在正中央,周围边境小国历历在目。刻功极好,甚至河水流域、省州范围也有所涉及。林见秋一面看一面暗自揣测:“他刻这个gān什么?显示对中唐地域形式了如指掌么?还是彰显仍要东侵的野心?”他看了半晌,无甚异处,就算是有什么目的,此时也不能揭露。
林见秋沉吟一阵,刚要说话,猛可里一抬头,忽然发现西苑与中唐边境竟似大有问题。他双眉紧锁,细细在jiāo界之处看了又看。然后一转身,对林殷躬身道:“皇上,这地域图刻错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郎引望涨红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哪里刻错了?”
林见秋冷冷一笑,道:“敢问尊使,当年贵国突犯敝国边境,擅自引发战火,侵占我中唐西部领土,此事可是有的?”这事无人不知,自不须隐瞒。郎引望道: “是,那又怎样?”林见秋道:“先帝亲点征西兵马元帅,与贵国鏖战三年,小王也幸逢其事。最终中唐收复失地,贵国大败而回,可是有的?”
郎引望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林见秋不去理他,转身面向林殷,朗声道:“皇上,当年我国失地早已收回,两国止gān戈定边境,彼此不再侵犯。但这地域图,刻的却是入侵之后,占领我中唐大片疆域的地图!”
在场中唐王公大臣闻言顿时群qíng激愤。献贺礼竟献来入侵地图,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吏部尚书、工部尚书、次辅尽皆上前详查,果然如此。兵部尚书拍案而起,道:“皇上,西苑贼子用心险恶、心怀不轨,理应重重处罚,方显我中唐君威。”众人立刻群起相和。
郎引望郎引靖慌忙去看,脸色登时苍白,跪拜匍匐于地。郎引靖颤声道:“陛下,陛下明鉴。小王等真的不知啊。这一定是工匠弄错了,敝国国君断无挑衅寻事之意。陛下,敝国上下期盼和平之心,与贵国无异。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妄图引发两国战乱,陛下千万不要上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