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树皱眉道:“太子,今日朝堂上商议开恩科的主考人选,你有什么打算?”林殷不紧不慢地道:“自然是礼部出一人,户部出一人,做副主考,再选翰林学士主考,与往年无异。”
冯辰摇头道:“听说这次主考丁溪若势在必得。” 段玉树哼道:“跳梁小丑也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冯辰道:“他现在圣眷正隆,不可不防。”
林殷摇着扇子默默沉思,段玉树道:“这里都不是外人,老臣认为,断不能让丁溪若参与主考。此人邀宠媚上,实是个小人,若是做了主考,今年进士便都是他的门生。此后水涨船高,再除只怕很难。”他是太子的岳丈,此时说话自然毫无顾忌。
冯辰哼道:“何止是他,还有他那个舅舅张恩。不知太子和段大人听说没有,如今居然有人拜这奴才做义父,寡廉鲜耻,衣冠禽shòu。”段玉树叹道:“还不是丁溪若闹的,衣带之附,升迁自然快些。”
林殷笑了,道:“岳丈言重了,父皇英明神武、睿智天纵,岂会被区区小人蒙蔽了眼睛?想来是丁溪若定有可重用之处。我等见识浅薄,目若蝇萤,自然不如父皇统筹全局,看得深远。”他这话虽宽和,却是为皇上分辨,段玉树和冯辰这才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了些,忙道:“是。”
林殷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慢慢地道:“丁溪若是上次恩科探花,论文笔是好的,但我朝历代虽无定例,但恩科主考无不是状元榜眼出身。丁溪若若要做主考,只怕资历尚欠缺,恐怕招人非议。”
段玉树沉稳下来,明白太子话中含义,道:“正是,恩科乃为朝廷取士,事关国体。更应当严守制度,不可有丝毫差错。”冯辰皱眉道:“只怕皇上亲自提点,那又不同。”林殷沉吟了半晌,道:“父皇要重修宫内德源殿,正愁财政之事无人把关。我看那丁溪若为人心细如发,面面俱到,说不定理财是一把好手。不如让他协助工部,参与重修德源殿事宜吧。”
段玉树、冯辰互望一眼,这样一来,丁溪若归了工部,便不能当主考。可这是个肥缺,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这个太子轻轻巧巧地就给了丁溪若,是什么意思?冯辰斟酌着道:“听说大内负责此事的正是张恩公公,他们舅甥二人,齐管重修之事,只怕不好吧?”林殷抿嘴笑道:“怎么不好?张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丁溪若做事也稳妥。正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冯大人难道是怕他们联起手来贪污不成?”
冯辰怕的就是此事,但太子已先提出,反倒不能开口,咂着嘴不言语。段玉树道:“还是太子顾全大局,思虑甚妥。太子放心,臣早朝时自会提议。”林殷摇了摇头,道:“工部的事宜,当然应该工部提出。听说工部郎中曹方和丁溪若甚要好,由他提出水到渠成。”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第48章 乍惊魂(下)
林殷端详那幅董其昌的画,点头道:“不错,墨色层次分明,拙中带秀,清隽雅逸,是他的真迹。”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冯大人,你时才说有人拜张公公为义父,都是哪些人哪?张公公自幼带我到大,qíng分不比常人,他收了几个义子,晚来有靠,我也替他欢喜。”
冯辰忙道:“老臣倒还记得,一会给太子写个条子就是了。”
林殷抬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面见父皇。你现在就写吧,日后再有这样的,一律告诉我。张公公认一个义子,我就让他请我吃顿酒,这等喜事,总得庆贺庆贺不是?”说完,抿嘴一笑。
林测却在翠寒堂烦躁地踱步,丁溪若和张恩站在一旁。林测怒道:“不肯说,他还是不肯说。什么刑罚都用遍了,还能怎么样?难道非得断手断脚不成?那就是得到了又有什么趣味?”张恩上前赔笑道:“皇上,天热自然烦闷些,不如喝杯茶消消气。”
林测哼了一声,重重地坐在椅上。丁溪若慢慢地道:“皇上亲自去问他,时间再长也有个限度,刑罚再多也有个完结。挺过去了就自然没事了,只怕那罪囚就是抱着这个心思。咬咬牙,昏过去几次,皇上一心疼,万事皆休。”
林测呷了口茶,沉着脸不做声。丁溪若道:“微臣倒有个长久的法子,而且不伤身。”林测目光一闪,道:“什么?”丁溪若道:“男人最怕的无非就是qíngyù二字,若是深陷qíngyù之中不能宣泄,便是最痛苦不过。”林测哼道:“又不是没用过,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