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_作者:闲语/舜华(33)

2017-07-01 闲语舜华

  宁惜酒见他拔足便走,忙喊住他道:“匕首落下之处原是浅滩,今年雨水过多,水流才变急,全金陵的人都知道这点,你与大人说了也没用。”

  秦斜川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年前朝雨晚风桥下的水流景况,似乎的确如此。他只得颓然地重新坐了下来。

  凝眉想了一阵,他忽然双目一瞪,腾地起身一把抓住宁惜酒衣领,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匕首落下之处原是浅滩,可是我从未说过匕首被扔进了哪条河,更没有提过是哪一段河水,你怎地知晓那里原是浅滩?”

  宁惜酒眼珠猛然一缩,面色立时惨白如纸。片刻后他qiáng笑了一声,道:“我……我数次见你在朝雨晚风桥附近徘徊,故此……故此猜是那里。我猜错了么?”

  秦斜川忽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宁惜酒无法喘气,急忙拼命挣扎。秦斜川狠心加了力,咬牙道:“你猜得倒准,连清泉刃是从朝雨晚风桥上扔下去的也 清清楚楚。”他从怀里掏出宁丰城的遗书在宁惜酒眼前抖了抖,道:“这是什么你总该知道。你在这上面下了胭脂醉,又把这封遗书送给嘉靖侯,害他中毒——我可 有半点说错?”手一松,宁惜酒头往后一仰,收势不及,“嘭”一声撞在了轮椅背上,后脑立即湿红一片。

  秦斜川吃了一惊,正想要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已急喘着将头倚在了椅侧。缓了一阵后他虚弱地道:“……适才哑婶急忙来告诉我……说是漫天被两个青年劫走……我就猜出是你和秋达心……”

  “……废话少说!你倒底是怎么知道清泉刃是从朝雨晚风桥上扔下去的?”

  宁惜酒伏在椅侧喘了几口,后答道:“十年前有一夜,我路过朝雨晚风桥……可巧……可巧看见你和兰秋霁在桥上争吵,之后他将一把匕首扔进河里,然后你们先后跑走了。我……我见那把匕首似乎不错……于是下河将它……将它捞了上来,据为己有……”

  秦斜川一惊,那夜自己心神纷乱,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人在附近。忆及那夜自己与兰秋霁争吵的qíng景,他心里猛然一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厉声喝问:“这么说来你十年前就知道我与兰秋霁的关系了——是你向李远以及兰老太婆告的密!也是你用清泉刃杀的人!”

  “不是!”宁惜酒急声辩解。秦斜川赤目怒吼道:“你还敢狡辩?你定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诬陷兰秋霁,所以故意用清泉刃杀人,如今又故意泄漏出我和 他的关系,让他替你顶罪——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见宁惜酒睁大眼怔怔望着自己,他恨声喝道:“你做什么无辜状?难道我冤枉你了不成?”

  宁惜酒沉默下来,望着秦斜川的眼神空dòng一片,隔了片刻他忽然苦涩一笑,垂下眼睫静静道:“对,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下毒,是我杀人,是我故意陷害兰秋霁……所有的一切全是我做的。你把我送官罢,也好救出你的心上人,与他长相厮守。”

  秦斜川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几条人命根本算不得什么,亏得自己之前竟还一心想要为他遮掩罪行。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愚蠢,从头至尾都被他甩得团团转,顿时怒不可遏。他将轮椅猛力拐了个弯,朝向了大门,咬牙道:“好好好,我这就送你见官!”推着轮椅便朝大门外走。

  “且慢!” 宁惜酒忽然叫了一声。秦斜川停住脚步,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宁惜酒侧头看了看卧房的门,悄声道:“我想拿件东西。”

  秦斜川本以为他想要辩解什么,见他只是拿东西,更是生气。他怒声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想逃跑么?”

  宁惜酒苦笑一声,“我双腿残废,怎么逃跑?”一丝凄楚渐渐染上他幽深的眸子,却被深处更深的凄楚吞噬,“我出了此门,便再也回不来了。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竟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满足我么?”

  听着他的声音,想着昨夜的柔qíng蜜意,秦斜川心中忍不住一阵恻然。他闷声不响地将他推进卧室,按着他的指点将他推倒桌子边。见宁惜酒打开抽屉, 拿出装鹅卵石的木盒子,秦斜川心中一酸,暗道:“他临死之前,居然还念念不忘小时候那个男孩送给他的几块石头,想必爱他很深。”可同时他又觉得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