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民十年前某夜路过朝雨晚风桥时,偶然听见兰大公子与秦庄主在争吵。之后兰大公子将清泉刃扔进河里愤怒离去,秦庄主也随即便走了。糙民见四 下无人,便下水将清泉刃捞了起来据为己有……至于为何用清泉刃杀人,是因为糙民发现了兰大公子与秦庄主的私qíng,从而心生嫉恨。想着既然得不到兰大公子,倒 不如索xing毁了他,故此特意将清泉刃给那个朋友用,嘱咐他杀了人后留下来,好陷害兰大公子。”
衙门外围观的百姓立时窃窃私语起来,之前他们听说宁惜酒恋慕兰秋霁,都道宁惜酒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如今听说了兰秋霁与秦斜川早有暧昧,看着 兰秋霁的眼神中便多了些鄙薄。秦斜川见兰秋霁面色惨然,也有些心烦意乱——如此一来,兰秋霁以后还怎么在金陵容身?然而他心中的惊愕与迷茫却又远远多于烦 乱——宁惜酒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兰秋霁可真是他的意中人?他又真是因爱生恨才去陷害兰秋霁的么?这诸多疑问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李远又问:“你早在十年前便被打断了双腿,为何如今才想到报仇?”
宁惜酒回答道:“糙民想着杀人终难免要偿命,故等先父先母均离世了才开始计划此事。”
李远点了点头,问到这里所有疑点大体都已解开。只是他认识宁惜酒多年,知他并非歹毒狭隘之人,直觉上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宁惜酒对答如流,有条 有理,况且又有景南王以及兰老夫人一旁监督,他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最后只得让宁惜酒画了押,又在景南王的胁迫之下定于后日将他问斩。衙外百姓见一个双腿残 废之人竟然杀死了王孙贵族,深以为奇,一时此案传遍了街头巷尾。
晚上秦斜川正坐在房里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忽有手下进来,说有人送来一封信。他接过信糙糙拆开,纸上只有一行字:朝雨晚风桥上等候君至,不见不散。
到了朝雨晚风桥附近,远远看见兰秋霁在桥上徘徊。看见秦斜川他微微一笑,朗声道:“你来了。”
秦斜川茫然点了点头,缓步上了桥,在兰秋霁面前停下。抬头望他,昔日倾心相爱之人,此刻竟觉如此生疏,他不觉心头惘然——江水东流,不复归西,有些事qíng一旦过去,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默立良久,兰秋霁打破沉寂,道:“我一是来感谢你查出真凶,还我清白,二是来向你辞行——我明日就准备带妻儿离开金陵,去岭南投靠岳父岳母去了……前年妻弟病死,如今岳父岳母膝下空虚,早盼我们前去团聚。”
秦斜川抬头愕然望他,再一想兰秋霁身世bào露,兰老夫人自是不肯再容他,早些离开也是好事。
兰秋霁轻叹一声,继续道:“早知我非爹爹亲生,真该一早带娘离开侯府的,如此一来,去年娘亲也不会屈死。”
秦斜川有些吃惊,问他:“……你娘是被人害死的么?”
兰秋霁点了点头,咬牙道:“她是中毒而死。我猜是郡主所为,可是没有证据。”呆了一阵,面色又忽然一缓,叹道:“也难怪郡主如此嫉恨,最近几年爹对娘愈发眷恋,目光终日在她身上流连,唉……”
秦斜川心念一动,暗道:“他娘岂非就是与宁丰城相貌肖似的那个名jì素月?兰永宁看着他娘的时候,只怕心中想着的是已死的宁丰城罢。”心中不禁慨叹不已。
又问道:“你不准备去寻找你的亲生父亲?”
兰秋霁苦笑着摇头,道:“他抛弃我们母子,我不去找他报仇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去认他不成?”他凝目注视着秦斜川,喟叹道:“若是早点知道自己身世,又何必留在侯府?若是十年前带着娘与你一起离开……”他凄苦一笑,垂下头悄声道:“往事已矣,我还说这些做什么?”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过了许久秦斜川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与宁惜酒从前熟悉么?”
兰秋霁摇头道:“那日他来给爹爹验尸,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又苦笑了一声,道:“他说倾慕我多年,真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我隐隐觉得他在说谎,可是他又为何要说这种谎呢?”
见秦斜川一脸的迷茫,他心念一动,问他道:“你可是觉得这个案子里面还有别的玄机?……又或者你怀疑他其实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