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邑皱起了眉头,这个同样是新上任的官员颤抖如小鼠,令他望而不快。「李寂」二字勾起他一丝回忆,猛然想起来那正是月前被他踢入水潭的男子。
那人应该也是第一次任职吧。
言邑心中升起不悦:虽然那李寂无意中办了件正确的事,按昨晚上户部报上来的警讯,再过月余,国库就将全面告急。为了应付洪灾之后的各种事项,就算是一万两也十分重要。灾qíng处理耽误一晚上,比起户部就国库中剩余银两制订对地方扶助计划之事被耽搁,qíng况要轻微很多。但是,由于六部之间分别独立处理事务,互相不知晓各自的工作和qíng况,看来这次李寂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老鼠罢了。
单就工部的工作而言,最好的办法恰恰是照常规处理,等待一个月后再通过正当途径弥补,这是最节省人力物力的方法。这个李寂,偏偏却选择了最差劲的一种。
冷冷看着两名官员,言邑挥了挥手:「朱庆善,之后你手中处理事项都需要经过侍郎刘正笃过目才能对下发布。你们下去吧。费潜光,叫李寂过来。」对于征战而言,最头痛的就是带了一批新兵,个个都对战争是什么懵懂不知。朱庆善或许是因为事务太忙而犯了粗心之过,费潜光却不懂得管理部下,而李寂则不知起码的处事衡量之道。
虽然对今年新作官的李寂而言太过不公平了一点,但非常时刻,每个人都要以最qiáng的能力应付突如其来的事项。
李寂奉诏入宫时,宫殿内的檀香已经燃上了,厚重质感的香气氤氲着,有种神秘的感觉。
檀香有宁神安定之效……不知为什么,李寂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这么想的时候,李寂已经见到了帝王。
坐在殿上的皇帝见他进来,放下了手里的批文,李寂眼尖,发现那一份正是他昨晚上发回重审的批文。
行礼,奉命起身,眼观鼻鼻观心,李寂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走进这个地方。
然后就听到皇帝的声音从檀香中慢慢刺穿出来:「李寂,为什么要将这份枇文发还给朱大人?按惯例不是可以等一个月的么?」
李寂再度有些不解,小心翼翼道:「禀皇上,臣已经将理由知会给督给事中费潜光大人处,他未禀报皇上么?」
言邑一愣,刚费潜光光顾着颤抖了,什么话都没说,自然也没为李寂辩白。想了想,他再度问道:「费大人没有提起,你可以现在说了。」
李寂想了想,说道:「虽然按照正常程序而言是这样没错,不过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多等一个月,可能带来太大的损失。」
言邑皱起了眉:「怎么说?」
李寂忍不住想要抬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那个……户部那边只怕已快告急了罢?现在的qíng况下,户部的预算不能出一点问题。」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不小心瞄到皇帝讶异的脸,李寂闭上了嘴。他说错了什么?
言邑忍不住又问:「你又怎么知道户部告急?户部有谁提起过么?」看来这一次要罚的不只工部的人。
「没有……只不过臣参看历年工部的卷宗,猜想的。」李寂眉头皱得更紧:有什么问题么?
「历年卷宗?」言邑猛然想起,早些时日工部呈上来的历年卷宗,最后写着由眼前这个人誊抄。就是那一次么?「你如何猜想的?」
李寂有些无措:「那个……臣以为不利月余,国库将告急……」然后他再度闭上了嘴。皇帝的脸色有些许改变。
言邑慢慢说道:「正是因此,你宁可追回批文,也不将这件事拖过一月,是么?」
李寂跪了下来:「是,这是臣胡乱猜想的,若有不妥,请皇上降罪。」
言邑坐在椅上,隔着厚重的檀香烟雾看着脚下那个男人,挥了挥手:「算了,你且去吧。这件事做得不错,以后也需如此用心才好。」
李寂磕头,告退。
一直到回到工部,李寂才被费潜光拉到一旁。督给事中大人一脸慌张:「皇上叫你说了啥?」
「没什么,只不过问了一下昨天的事。」李寂含糊其辞。
费潜光拉着他的手道:「你没把之前跟我说的户部那些事说出来吧?朝廷里很忌讳官员gān涉其他部的事。」
李寂瞪大眼睛看着费潜光:「你不早说!」
当晚上,李寂失眠了: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流放啊什么的吧?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