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光明的另一侧——言邑之前的前王,也就是他的侄儿的言谦,反而成为了罪魁祸首。在陈朝的历史中,言谦差点成为让王朝倾覆的男人。
人们最后只能从一些史料中嗅得在言谦即位的短短四年间的恐怖血腥:「前王言谦即位,改元嘉永。仅仅一月,一日早朝即下令处罚重臣左相,当廷受杖刑四十。未到二十二杖,左相当即吐血身亡,此时,左相年已六十有七。
王余怒未息,命杖刑继续。廷下诸人双股战战。左右相虽平素互有瑕隙,右相仍挺身直谏。
触犯君威,右相连同左相尸身受余下杖刑十八,未死。三日后于府中亡。
右相临终嗟叹三声,道『此后,朝中无人……』
然,因此言,右相府株连九族。三日后,抄其家,流其族。」
起因,只是因为左相当日早朝时提醒皇帝应准时上朝。如此短短一语,却招来两家祸事,也改变了陈的运命。当时的帝王言谦的作风从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就这样,顷刻之间,陈的两大贵族冰消雪融,朝中局势瞬变。自那个月起,朝中老臣们死的死,退的退,取而代之的是王为太子时的近侍、司吏(即侍卫、太监),那一年也是陈有史以来第一次由阉人任三品官之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变故,最终把言邑推到了上位。其中一个推手事件,是后来成为言邑左右手的人李承贺所经历的。
李承贺家势显赫,是朝中二品大臣之子,年幼时家长就已经为他与朝中另一位重臣之女相漓订下婚约。原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结果美貌的相漓在一次上香时被言谦的近侍薛明看中。为了得到相漓,薛明最后串通几个侍者和司吏,用里通外敌的罪名谋害了李家和相家。最后,李承贺之父惨遭斩首,而相漓最终被夺入薛明家。
李承贺本也逃不出生天,最后被好友救出狱,并立刻逃亡。因为他的逃亡,京中数名官员也被落罪下狱。这一场风波,也是朝中新老势力夺权争位的战争。结果,以老臣落败而告终。
被救出来的李承贺最后逃到了远在边关驻守的王叔言邑处,在言邑麾下众将面前控诉了言谦不德之行,并断指为誓,请求言邑帮助。言邑苦思一夜后,以「清君侧」为名,挥兵京师。
那一年,正是嘉永三年
许多年后言邑回忆起当时景象,曾与自己的爱人笑着说道:「也算是yīn差阳错。」
此话一出,立刻遭了对方的白眼:「我看你不过是顺水推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民间有俗语,叫作老鼠落米袋。」
言邑哈哈大笑,再度觉悟,面前的这个人,看得清他的心思。不知道是该觉得丢脸,抑或是应该觉得庆幸。
他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说,忙着看案头卷宗的人又递给他一个白眼,最后禁不住他磨才回答道:「你那时驻关,是因为新皇即位之时,你兄弟怕你夺了儿子的位,才令你和其他两兄弟一起到边关的吧?你那xing子我还不了解?如果是心服口服之人,你自然不会作怪,可惜言谦自己给自己挖坟,我看你那时早已经在嘀咕,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了吧?你那样子高傲又自负的人,怎么会不找机会发难呢?李承贺他……也算是正好给了你一个台阶……」说罢,陷入了沉思。
言邑难得的没有因为这番很有些难听的说话而动气,不过也只在这个人面前才会露出如此柔和的脾xing。他知道爱人想必是想到了李承贺,才露出了那样沉默的表qíng。
那一天,李承贺在他面前倒下,七尺男儿流着泪请求伸冤。见他犹豫,最后拔出了匕首砍断了自己的尾指。孰不知,那一刻的犹豫,其实也不过是言邑的惺惺作态罢了,即使没有李承贺,迟早也是要起兵的。
但是,自此之后,他就深深敬佩李承贺。那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而最后,消耗了勇士的生命力的,却是柔软的qíng爱。
李承贺死的那一刻,言邑怀着的除了悲伤之外,居然还有一份隐隐的庆幸:幸好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一直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再忆起旧事,灯下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那些遥远的过去,似乎仍在眼前……
一年半后,挥师南下的言邑已经到了京师外围。
不要奇怪为什么王师如此不堪一击,你知道若是军中大将被斩的斩问罪的问罪,而取而代之的多是一些只懂溜须拍马小丑般的所谓「将军」,治军如同儿戏,如此这般,王师不跟纸糊也似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