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要啊……我能不能置身事外作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然而言邑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从小就被人瞧不起。虽然宫里的侍卫司吏并不多说什么,可是态度的轻疏从来告诉我,我和我娘并不受欢迎。我出生以后我娘就失宠了,父亲一直没有过问过我们的生活。其实这样我也能接受,反正那是从来得不到的东西罢了……可是我八岁生日那年,父亲接见了我,送了我一块玉。我当时特别高兴。第二天,这块玉就被我的兄长们抢去砸碎了。」
李寂低头,言邑需要的,不是同qíng,不是怜悯,不是愤慨……他只不过是需要个人听而已。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让自己变qiáng,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我。同样的,我不喜欢看到别人欺凌弱者。」言邑说完,饮尽了杯中酒。
李寂默默举起茶杯,如同言邑的样子,喝掉了盏中的茶。
言邑一怔,然后笑了。
他的笑容很柔软,如同初夏的细雨一般,轻轻的化掉了。
李寂转过头,望着窗外淅沥的雨丝,微笑了。言邑隔着杯子看着他,眼神有点好奇。
李寂慢慢叹了口气:「我是妾生的孩子。」
言邑一怔。
李寂继续说道:「虽然没人欺负我,不过总觉得跟父亲格格不入。我十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到各地游历。每年固定只回家几次,探望母亲和表妹……一直到十八岁那年,我家人回祖籍老家的途中遇到水难,船翻了……我的父母、兄弟、姐妹……谁都没回来。如果我早回家几天,或许就能陪着我母亲了。结果,我继承了父亲的一切。真奇怪。本来那些东西是我兄长的。」
言邑挑了桃眉。
「我那时就在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天生就不属于你。无论如何寻求也是一样得不到的。」李寂的眉眼很柔和。
言邑笑了起来:「我就和你不一样,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谁都没法阻拦。」
李寂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作声。
言邑又说道:「其实你这番话按理是不该对我说的,李寂你逾规了。」
李寂扬了扬眉,不慌不忙:「陛下当我是朋友,我忍不住也当您是朋友……如是而已。」
言邑大笑,笑完之后才轻声说道:「说不定,我不需要朋友。」抬起眼来,眉间全是杀伐之气。
李寂依然平静无波:「既然如此,李寂甘愿受罚。」
两人对视良久,言邑才又笑了:「记住,在朝中你若这样说,我定会要你的命。」
半个月后的早朝上,言邑被猛不丁打了一闷棍。
礼部尚书与左右丞相联名上书,请皇帝陛下挑选合适的名门闺秀入宫,为皇家诞下血脉。
初听到这一意见之后,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头一次在众大臣面前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语句之后,言邑看着跪下的三个眼中充满憧憬的老人,无言地抿上了嘴,然后挥袖要求退朝。
左右丞相却是不依又不挠,径直向前匍匐说道:「皇上,皇上如今已经三十有四,后宫却还空缺,没有妃嫔皇后。如此对江山不利,令民心不稳。陛下,为了陈的百姓,请陛下三思。」
言邑不语,继续挥了挥手。聪明的司吏眼见皇帝眼中的怒火,连忙喊着「退朝」。那礼部尚书还要再走上一步说话,却被言邑一眼瞪了回去。
三个老人立刻噤声。廷下噤若寒蝉。
李寂后来听说这件事时,第一个反应是「是哦,皇帝后宫空虚……」,第二个反应是「那么……他的需要怎么解决……」。当然回过神来之后李寂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吐了吐舌头。
说来丢人,李寂长这么大到现在,青楼jì院倒也去过几回,每回不是脸红着逃出来,就是一个人喝酒喝到睡。虽然他也曾经因为小渐穿了件裁剪得太紧的衣服而想入非非,不过这种念头往往被迅速扼杀在意识中。李寂知道那大约是怎么回事,chūn宫画对他并非稀罕……不过……他怎么敢对小渐做出这种事呢?
话说回来,皇帝者,拥有天下,为啥言邑也是这般守身如玉?李寂百思不得其解,不小心又有一点不太好的想法:莫非……皇帝……不能人道?
李寂摇了摇头后,立刻投入工作当中,这些有的没有的是不敢再想了。若是说出去,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