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雾闻声艰难的又向前缓bī半寸,碰到离三人面颊一指之隔的地方,似乎是气力已竭,终於飞快的向後退去,在半路上汇成一股,恶臭滔天,万虫磨牙,狠狠回撞入施回雪体内。有风飒然而过,齐花争豔,百糙舒姿,池水dàng波,莲海飘香,毒岚散去後,种种美景如同静止了一般,万籁无音,只闻苍穹几句鸟啼之声。施回雪莹玉一般的面庞罩了一层死灰之声,他无措的看向那几人的方向,眼神中带了几分求助,亦带了几分惘然。然後,左脚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跪倒在地,发丝在空中挣扎出一道逦迤的痕迹,嘴中鲜血狂喷而出,染红双眸,如同泣血。
阮惜羽含笑看著他,如玉般的指尖朝他一点,侧身朝沈频真半嗔半怨说:“频真,你看,他刚才要杀了我。”
沈频真沈默的看著那个跪倒在地上的身影,眼睑微垂,直起身来。阮惜羽在他背後歪著头笑:“杀了他好不好?”沈频真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麽似的,径直走到施回雪面前,看著他歪倒在阑gān上的身体,和下颚上犹自蜿蜒的血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想杀他?”
施回雪剧烈的咳嗽著,用袖角用力擦试嘴角溢出的血沫,苦笑著摇头:“可惜杀不了他。”沈频真漠然看了他一会,突然伸出袖子,帮他擦去唇边血迹,缓缓问道:“为了什麽?”他看到施回雪抬头看他,一双亮如晨星的眸子深的如同无底的深潭,空蒙的蒙了一层水光,让人看不太懂潭底的波涛暗涌,他心莫名一窒,抽离袖子,冷然问:“是嫉妒吗?”
施回雪苦笑著摇了摇头,却又微微点了点头,等到咳嗽缓下来,才嗤嗤笑著说道:“别人告诉过我,多qíng则堕,原来是真的。我日日夜夜觉得难过,日日夜夜都在怨恨嫉妒……我从来没骗过自己,更没有瞒过你。可是……”施回雪说著,挣扎著想从地上站起来,却终究失败了,他剧烈喘息著,断断续续的说:“可是我并不是为了我才想杀他,他死了或是活著,都不能改变频真你最喜欢他的事实。我……我只是为了你。我发过誓的,我要用xing命护你周全……”
沈频真冷笑道:“荒谬。”施回雪摇了摇头,却似乎无力再说什麽,阮惜羽在一旁挑眉笑道:“施公子可不能凭空捏造啊,这罪名请恕惜羽担当不起。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朗朗乾坤之中,自有过往神灵为证,胡言乱语,小心落了拔舌地狱。”施回雪脸色惨白,急剧的喘息几声,嘶声骂道:“我从未说过谎!──你,你,恬不知耻,贱人,无耻的小人……”话未说完,血气上涌,不留神间呼吸一岔,连声音都哽在喉间,上下为难。
沈频真蹙眉喝道:“闭嘴!”他看到施回雪毫无血色的面孔,心中微痛,左手却未曾犹豫的抓著他的长发将他半扯起来,右手来回扇了他几巴掌,又快又狠,眨眼间施回雪面庞便高高肿起。阮惜羽在旁边皱著眉头委屈的说:“他骂我,我们杀了他好不好?”沈频真觉得打人的手有些疼痛,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发现手上沾了几缕血迹,不由得有些惘然,良久才说:“他还有用,别杀他。”
阮惜羽踱著脚度了几圈,突然恶声恶气的说:“他恨不得杀了我,你不杀他,他迟早会伤了我,你如何忍心?难不成非要等到我被人杀死了,你才舍得为我落几滴泪吗?”沈频真犹豫了一下,放开施回雪的头发,看著他在地上缩成一团,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将手上的血迹一丝一缕的仔细擦拭了,随手扔入池水中,看著那丝血色在碧波中化去,淡去,才缓缓的说:“我说了他还有用,我有法子让他再伤不了你。”
阮惜羽挑眉笑道:“哦?”他饶有兴趣的来回打量著瘫软在地的施回雪,欢声道:“你有什麽好法子?”他问完後,见沈频真闭目不语,眼睑在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yīn影,摇头叹道:“你不愿意说吗?也罢,我一向信你,你以前可是从未骗过我的。”
沈频真叹息一声,缓缓张开双目,把心底最後一丝师出无名隐隐迢迢的悲恸甩在脑後,上前一步,反拧著施回雪的双手把他提起来,背对著阮惜羽,缓缓的说:“你明天来看便是。”说完,朝栖雁居走去,这时,沈频真听到施回雪痛哼了一声,眼中缓缓流出泪来,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打在手背上,灼伤般的刻骨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