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面上的笑意如同水面涟漪一圈一圈地dàng漾开来,忙道:“小弟拜见二哥,久闻二哥潇洒绝伦,不羁如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小弟心服。”
白衣剑卿禁不住又笑了,伸手弹了弹衣襟,一层灰尘立时逢起。
“东篱取笑了,什么不羁如风,是风尘满面吧。”
白衣剑卿调笑似的话语,让薛无面上一红,讷讷无言。
方宏隐哈哈一笑,站出来道:“剑卿,别一回来就欺负东篱,看你一身脏的,哪儿还是白衣剑卿,我看叫你灰衣剑卿还差不多。”
“行了,我知道你爱护东篱,犯不着使劲贬低我,我先去洗洗,回头咱们兄弟四人好好聚一聚。”
白衣剑卿见自己身上确实脏得可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飞身往自己住的院子掠去。大抵是事先已经得了吩咐,他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早有人为他准备好热水新衣。
静静地泡在热水里,全身的毛孔都仿佛舒展开来,随着擦洗的动作,水流一阵一阵抚过他的心口,蓦地,白衣剑卿感觉到一阵心悸。
他因为追着白大官人的行踪,耽搁了几日,然后才飞马赶回洛阳,这一路上几乎就没停过,别说是洗浴,便是吃住也是能省便省了,也是亏得这一路急赶,让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可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树林里的那一幕。
好一个白大官人……好一个白赤宫……十里凉亭初见,他只当眼前这个少年貌美风流,尚有几分可爱之处,于是送酒一坛,到后来几番相遇,虽然发现白赤宫有些纨绔子弟的陋xing,但到底以往名声尚佳,清风楼前伏马之举,也显露出侠义之风,确有可jiāo之处,所以他真心实意地想将白赤宫视为朋友,这才宁可忍受yù火焚身之痛,也不愿轻rǔ了他,谁料到……白赤宫,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紧紧握住了拳,白衣剑卿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在树林里他竟然无法下手杀了白赤宫?即使被白赤宫的混帐话气得口吐鲜血,却始终没有追过去将这个乘人之危在先、又用污言rǔ他在后的混蛋格杀。
“你不会是被我上过之后,喜欢上我了吧。”
“白衣剑卿,原来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哈哈哈,一个大男人,被人上了之后,不但杀不了那个人,反而还喜欢上那个人,你—真—贱!”
“……白衣剑卿,你恶不恶心呀,喜欢上一个男人,哼,你不恶心我还恶心,那天上过你之后,我回去洗了十次澡,还怕没洗gān净……”
那些侮rǔ他的话,白衣剑卿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此时想起,竟心如刀割,痛彻心扉的感觉,掩盖了那一抹渐渐升起的恨意。他这是怎么了?江湖人快意恩仇,他以往都是这样做的,却为何这一次竟然犹犹豫豫、难以决断,难道……他真的是……
突然其来的觉悟让白衣剑卿心头大震,原来用来维持水温的内力立时岔了劲,狠狠地往他的五脏立腑撞过去。一缕血丝从嘴角缓缓溢出,滴到晃动的水面上,眨眼便散去。
那两只cha上羽毛作凤凰的烤jī再次摆在了饭桌上,只是一夜过去,那些萝卜切成的羽毛一片片都蔫了,有气无力的搭拉着,看上去病怏怏。
方宏隐手里捧着一杯香茶,慢条斯理地抿着,配合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气质,看起来,倒像是天皇贵胄之流,而不是区区江湖中一教之主。
薛无双手jiāo叉放于膝上,两眼只盯着这两只假凤凰,倒像是在研究骆三刀究竟用什么方法将这些萝卜片粘上去还能一夜不掉。
章无痕则来回踱着步子,绕着饭桌转了十几圈,才忍不住道:“二哥往日最是迅速,怎么今日过了这许多时候还没来?”
方宏隐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剑卿兴许是累了,到是我们太急了,应该让他多休息些时候,再给他接风洗尘才是。”
薛无把目光从两只假凤凰身上收回来,道:“大哥说得极是,我看二哥回来时满面风尘,气息紊乱,只怕是累极了。”
方宏隐眼光往薛无身上一扫,然而对章无痕似笑非笑道:“四弟观察得仔细,无痕你要学着点才是。”
章无痕头一甩,道:“东篱成天研究他那些机关术数,自然观察力比一般人qiáng些,我才不跟他比,还不如待会儿比一下谁的酒喝得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