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儒商_作者:江洲菱茭(16)

2017-07-01 江洲菱茭

  宋临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唱:“……一个半推半就,一个又惊又唉;一个娇羞满面,一个chūn意满怀,好似襄王神女会阳台……”

  “当”一声脆响,宋临一哽,梁磊拿笛子敲铜锣,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qíng,“你唱的是旦角,身段身段!还有声音……”

  “行了,你知足吧,”宋临白了他一眼,“我是举子,温文谦和的举子!不是戏子!接着chuī你的。”

  “嗯!”梁磊一本正经地点头,“举子偶尔也是要抢戏子饭碗的!”

  “此言差矣!”宋临扯了扯袖子,使劲一甩,可惜,不够长,毫无水袖的飘逸神韵,倒是重重扫上了酒杯,“咣当”,落地粉碎,宋临讪笑,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只好摆出陶醉的神qíng接着唱:“……花心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来,一个斜欹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

  台上戏子台下家奴面面相觑,心说:这俩也是举子?

  正唱得起劲,顺风瓢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chūn宵一刻值千金!张生与莺莺放dàng,二位正jīng致着放dàng!好雅兴!”

  jīng致着放dàng?

  俩人大骇,声音戛然而止,一个抬头,一个扭头,“吧嗒”笛子掉到台上。

  一位温润的男子施施然走来。

  “表……哥,”梁磊一揖到地,“别来无恙?”

  男子还礼,“累你挂念,这位是……”

  梁磊跳下来,“这是我的知音,宋临宋博誉,进京赶考的苏州举子。”

  宋临脸通红,真想找个fèng钻进去,没敢拿正眼瞧他,匆匆作揖。

  男子和煦一笑,“在下朱佑杭,前次出门在外,多有疏忽怠慢,还望见谅。”

  三人寒暄一番,入席。

  那俩是表兄弟,宋临一个外人,还让人逮着肆意妄为,局促之极,好在桌上菜肴丰盛,夹了个虾球放进嘴里。

  台上,和尚接茬唱,台下,宋临史无前例地凝神细听。没一会儿虾球见底了。瞟了瞟朱佑杭手边的清蒸鳜鱼,没好意思伸筷子。

  “……宋兄,你说呢?”

  宋临一愣神,转过脸来,“啊?什么?”

  梁磊哈哈一笑,指着他惊讶的表qíng对朱佑杭说:“我就说他心不在焉吧。”笑嘻嘻靠过去,“我说chūn闱紧迫,不如邀上罗公子一同研论经文时政,于文有益。”

  你就不能不拿文会烦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科考一事qiáng求不来。”

  “说得轻松,那可是身家大事!”梁磊转脸对朱佑杭说:“表哥,你会帮我吧?”

  身家大事?宋临暗自嘲讽,考不上难道就不活了?调头跟着和尚哼:“……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谋事在人……”朱佑杭对梁磊微笑,“……成事在天。”抬眼见和尚下台了,吩咐管家,“换成《断桥初会》。”问:“你们住哪儿?”

  “离户部不远。”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不如搬过来……”

  没等他说完,梁磊急忙回答:“不必费心!”

  朱佑杭往圈椅里一靠架起二郎腿,跟着许仙念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俩人对视一眼,梁磊笑说:“我一直在想,科考和终身大事哪个更重要。”

  朱佑杭蹙眉颔首,“嗯,是得费一番思量。”

  梁磊苦着脸冥想,宋临赶紧站起来,“二位共叙亲qíng,在下叨扰多时,就此告辞。”

  朱佑杭不置可否,侧头欣赏许仙白娘子断桥相遇,等到唱词告一段落才不紧不慢地问:“宋公子何必急于一时?刚才我思虑良久,仍无法断定成家和立业如何取舍,公子认为呢?”

  当然是成家!我就没想过要当官!表面却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

  朱佑杭点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先生此言甚是。既然谋事在人,何不跟壁坚一起住下好好谋划一番?”

  一起住下?宋临手足无措,我今天洋相出得还不够?深深一揖,“承蒙朱公子盛qíng款待,感激不尽,就此告辞,留步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