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赞与徐津互相施完礼,拉住宋临,“苏州来信了,正想找你,”扭头四处张望,“到茶亭说话。”
徐津紧赶几步当头拦住,“二位慢叙,就此别过,改日设宴款待,还请罗兄博誉兄赏脸。”
宋临毫不避讳地畅笑,做口型:赶快溜吧。罗赞笑说:“先生厚意定然前往。”
朱佑杭斜靠在松树上,远远看着徐津讪然而去。嘴角弯了起来。
垂目召唤梁磊,“过来。”
“你怎么沦落到任人呼喝了?”朱佑杭平和地目送罗赞与宋临进亭落座举杯品茶,找了块石头坐下,捡起叶片沿脉络一寸一寸地撕。
梁磊一屁股席地瘫倒,没说话先长长哀叹,一脸泫然yù涕的表qíng,“前几天,井里镇着樱桃,他站在筐里,叫人吊进井里一边看书一边吃。我好奇,问怎么回事,他说这是博誉想出来的好办法,井中凉慡樱桃清甜,目朗心静。我也想试试,结果等我进去之后,他说双足浸水更舒慡,叫人把绳子往下放了一尺多,然后拿大石板把井盖住,我就这样在井里冻了半夜。”
朱佑杭靠着树gān抚着额头失笑,“壁坚,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表哥……”yù言又止。
“壁坚,”朱佑杭微笑,“你可曾想过,兵法上有一招,面对顽固无法一举击破的qiáng敌,最好的方法……”含笑凝视罗赞帮宋临斟茶递果。
梁磊一把揪住朱佑杭的袖子,“是什么?二表哥。”
茶亭中,俩人相视大笑,宋临勾住罗赞脖子,笑得前仰后合。
朱佑杭嘴角上扬,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玉玦,拍拍满身松针,站起来朝茶亭走去。
梁磊急忙亦步亦趋,“表哥,先把那招兵法说了啊。”
朱佑杭驻足,转身下山,慢吞吞地说:“最好的办法是暂且顺应他的心意,做到无yù无争,让他失去戒心,一旦时机成熟……”垂首微微一笑,“壁坚,这叫矮身示弱蓄意麻痹。”
梁磊舔着嘴唇眨着眼睛,“表哥……”
朱佑杭遥望茶亭,轻抚鼻端,“他跟你的知己宋临似乎qíng深意长……”
梁磊猛甩头,恍惚失神。
朱佑杭转腕将叶片抛下山涧,笑看其随风飞舞的飘逸身姿,慢条斯理地说:“不去品尝素斋吗?听说风味独特。我在山下桥头……”
梁磊一头钻进茶亭里。
朱佑杭倚在桥栏上欣赏水底欢游的小鱼。没一会儿,宋临满脸喜色地走过来,问:“在看什么?”
“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宋临抬腿过桥,“没空跟你抬杠……”身形一顿,yīn着脸退回来,“我为什么是六品?”
“你是皇上亲简的命官,皇上知人善用,你进户部能大展长才。”
宋临点头,“万岁爷果然英明神武,连小可擅长算账也瞒不过煌煌法眼。”
朱佑杭也点头,“如若你擅长诱导,皇上必定会亲简你进刑部,各尽其才……”
没等他说完,宋临扭头就走。
朱佑杭哈哈一笑,紧随其后,“生气了?”
宋临拐上小路,穿林过水,扬长而去。
“不想知道梁磊为什么这么奉承罗赞吗?”
宋临立刻顿足,朱佑杭笑了起来。
一路上,二人并肩缓行,伴随和风微香,朱佑杭把梁磊的不幸遭遇巨细靡遗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遍。
宋临心慌意乱,扯着袖子下定决心——千万不能得罪他!
半道上遇见取药回来的管家,俩人上了车,朱佑杭问:“你饿吗?”
“不饿!”
“我说过中午请你吃素斋,不如回家叫厨子做吧。”
宋临调过头去,对着窗外嘲笑,语气却极其真诚,“多次打扰于心不忍。”中午吃了你的,晚上我就得做给你吃!我傻了才去当厨子!
朱佑杭并不qiáng求,“博誉……”
宋临打断,一指窗外,“大人,天色yīn沉,是不是要下雨了?”突然表现得惊慌失措,“我窗户忘记关了!”挑帘子朝“小哥”大叫:“快点快点,处心积虑让大人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