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夫子/闲眠再续笙歌梦_作者:却三/却却(10)

2017-06-28 却三却却 茴笙

  孟劳把椅子放了下来,摸摸他的头,嘿嘿笑道:“你先坐着,我背你上去!”

  孟拿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哭笑不得,摸着崭新的椅子,心里酸酸胀胀,不知如何开口。孟劳从椅子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两个包子塞到他手里,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把藤条系好,孟拿低头一看,发现他手上的几道血口,心头一疼,猛地抓住他的手,细细抚摸着,低声道:“回去上点药吧!”

  他的手虽然冰凉,却奇迹般把恐怖的热度传到他的全身,孟劳全身火烧火燎,又不敢把热力的根源摔开,结结巴巴道:“不用……我习惯了……”

  孟拿微微抬头,瞥见他僵硬的姿势和耳根可疑的红,心头的yīn霾顿时烟消云散,双眼一眯,露出一个惑人心神的笑容,低喃道:“听说口水可以解毒……”

  话没说完,他已舔了下去。

  孟劳闷头把他背好,一抬头,仿佛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黝黑的脸泛着微微的红。

  天空的蔚蓝一如往昔,却有了不同的蕴涵,他如同在山林里奔跑的猛shòu,有了风声和树叶沙沙的陪伴,寂寞只能退避三舍。

  他再也不用靠拼命做事来让自己疲惫并麻木,再也不用抱着大虎小虎,体会拥抱的温暖,再也不用在长长的夜里数星星,在心里反复唱那首《月光光》,那是母亲唯一教过他的歌,“月光光,照地堂,我家有个夜哭郎……”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不会再和母亲斗气,即使她从未正眼看过他,只有当母亲拉着他的手,含泪合上眼睛的那刻,他才知道,心里缺掉一块是多么恐怖的滋味,仿佛,胸口被利器生生刺入,伤痕永在,日继以夜,无始无终。

  他不知道如何到的山顶,不知道如何进的学堂,更不知道迎面而来,又愕然闪避的人们到底是谁。

  孟拿笑容灿烂,高高在上地对人们一一作揖,至于众人脸上的奇怪表qíng,他选择自动忽视。

  他知道,孟劳面相凶恶,其实心地善良,勤恳老实,书院里人人畏他如虎,惟恐避之而不及,方丈只当有他在就能起震慑作用,却从未曾想到,他只是一个孤单的孩子,需要众人的笑容,更需要友qíng的温暖。

  他在心中长长叹息,暗自有了决定。

  他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眼看生命到了尽头,也该为别人做些什么。也许,他会记得他的好,清明的时候,在他坟前烧了些香烛纸钱,让他在冥府的生活有个保障,不至于还得靠骗吃骗喝过日子。

  孟拿心酸难耐,下意识地回头,轻轻揉着他的发,孟劳浑身一震,只觉得每块肌ròu都僵硬起来,却没有说什么,在众目睽睽下穿过书院绿树成荫的土坪,径直走到正中那间。

  孟拿似乎听到旁边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扭头一看,那圆眼睛少年有些面熟,笑嘻嘻道:“你好,在下是新来的夫子,姓孟。”

  “我是乐乐啊!”少年微微噘着嘴,嘴角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显得愈发可爱,“你不认识我了,我们昨天还说过话呢!”

  孟劳停下脚步,把椅子放下来,疑惑地轮流看着两人,乐乐对他恭恭敬敬鞠了个躬,瑟缩着悄然退了一步。孟拿拉着他的手站起来,靠在他肩膀,用力揪了揪他的脸,笑容满面道:“别老绷着脸,把这可爱的小家伙吓到了我可不饶你!”

  孟劳抬起胳臂,乐乐吓得眼睛一闭,等着预料中的惨叫声出现,一阵沉闷的笑声传来,他惊奇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有“阎王”之称的孟劳正摸着他的头,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两人身上撒满斑驳的金,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如此和谐美丽,他甚至有种错觉,阎王多年的冷面,只为等待他的到来。

  也许是山中酸风入眼,他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书院面积很大,几乎遍布整个后山,除了讲堂、学斋,藏书楼、校经堂、文庙等主体,还有专门的武术练习场,由孟劳为首,带领悬空寺的僧人在此教授武艺。

  新唐科举制度已近完善,以分科考试甄选人才,学生按照特长,分科报考,分秀才、明经、开元礼、三传、史科、进士、童子科和明法、算学、书学等,还开了武举,以从平民中征召军事人才。书院招的都是十四到十九岁的学生,禀承因材施教的原则,把学生按程度或年纪分成不同的班,既进行全面xing的知识修养的培养训练,又针对学生的特点,由他们主动提出或者由山长、堂长、夫子等推荐观察推荐课程。方丈和山长吕鸿蒙推崇自由的严谨中带适度自由的气氛,不主张死读书,因此书院历来的学生都是文武全才,深得朝廷重视,皇上玉奇朱笔一批,把悬空山周围百里的田地都划归书院和悬空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