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哄堂大笑,孟劳已顾不上生气,扳过他的脸一寸寸检查,孟拿终于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笨蛋,刚才被你摇晕了!”
孟劳嘿嘿直笑,捉过他的手,把满头冷汗热汗全部擦在他手上,众目睽睽,孟拿被男人这样抱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一热,冷着脸道:“出去等我!”
孟劳似乎被浇了瓢冷水,气呼呼地掉头就走,孟拿笑眯眯叫了声,“别忘了修门!”
孟劳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门,尴尬地摸摸脑袋,嗖地一声就跑没影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呆子肯定耳根又红了,孟拿会心一笑,扯下外裳,朗声道:“谁来告诉我,诗与画之间有怎样的关系?”
“莫非夫子是要提醒我们,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画便是有形的诗,能表达诗中所构筑,却永远难以言喻的感觉!”于言指着他手上的外裳,“比如鸟飞绝、人踪灭、孤舟、寒江,空旷寂寥,萧条幽冷。”
孟拿轻笑,扬手把外裳丢给他,要坐最前排的瘦小少年起立,让他双手举好一张宣纸,斜倚着案几,顺手抄起láng毫,眼神无比慵懒, 随手在宣纸写下几个大字“踏马归去马蹄香”,竟把笔一掷,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大家面面相觑,等他走远才有人霍地起身,气冲冲道:“什么夫子!随便画个东西就想把我们糊弄过去,我要去找吕山长说说!”大半的人都闹闹嚷嚷地响应,那瘦小少年满脸通红,似乎还在游离状态。于言冷眼看着,在心中反复念着这句诗,脑中闪着无数个零碎的片断,却始终无法汇集到一起,颇有几分恼恨。
孟劳不知从哪里拆了扇门扛来,远远就看到孟拿站在院中满树嫣红下对他微笑,浑身立刻燥热起来,狂奔到学斋门口,只横了一眼,所有人便乖乖坐下,噤若寒蝉。他刚也听到几句,把门一放,冷冷道:“孟夫子是教你们作画,不是带孩子,你们学到他的本事再告状也不迟!”
他回头看了树下那人一眼,面有得色,“孟夫子的本事,只怕你们一年半载还学不会!”
他三下五除二把门装上,下课的梆子响了,他把工具全收到背篓里,兴冲冲地跑到孟拿面前,孟拿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老实不客气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移了过去,哀嚎一声,“好饿啊!”
孟劳想起早上那碗面,哼了一声,扣着他的腰把他提了起来,孟拿趴在他肩头,往背篓里一看,笑嘻嘻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以后别这么辛苦,书院不是有厨房吗,我们中午随便对付一顿就是。”
“我乐意!”孟劳还在气头上,手臂一紧,孟拿惨呼一声,趁四处无人,一口咬在他脖颈,还恶意地伸出舌尖勾了几下。如愿以偿地看到那耳根的红色,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口,探到背篓里翻东西。
果然如他所想,他的味道实在鲜美,如雨后的笋,有淡淡的涩,有纯净的泥土芬芳,更多的,是让人安心的气息,仿佛靠在这个肩膀,再多的风雨都无须惊怕恐慌。
他深深爱上这个味道,恨不得把有限的生命全部与他纠缠。
在藏书楼顶的观云轩吃过饭,孟拿表现出难得的热qíng,把碗筷一推就到处转。有了朝廷的鼎力支持,藏书楼的藏书之丰令人咋舌,他在一个夫子的指引下来到珍藏字画的烟雨阁,找到不少古今名家名作,小小的烟雨阁记录了书画从古至今的发展史,其中的代表作品几乎全部囊括,《太平图》这里竟也有一副高手描摹之作,除了落笔间匠气颇重,那种bī真程度让他叹为观止。
不知不觉,孟劳来到他身后,指着墙上的《太平图》第二卷笑道:“我喜欢它!”
“为什么?”孟拿心里一动。
“我也不知道,它让我觉得很兴奋,男人就当如此,保家卫国,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厮杀,或者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才不枉此生!”
他的眸中有难以忽视的璀璨光芒,耀得孟拿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的面容生气勃勃,是孟拿从未曾见过的模样,坚毅、qiáng势、百折不挠、无坚不催。
仿佛有千万根针刺在他心里,他qiáng忍着胸口排山倒海的痛,轻柔道:“你是否已计划好自己的前途?”
孟劳赧然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想参加武举考试。山长和方丈也说过,我身材比人qiáng壮,言语和相貌勉qiáng过关,长垛、骑she、翘关(举重)这些简直易如反掌,我一定能当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