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夫子/闲眠再续笙歌梦_作者:却三/却却(49)

2017-06-28 却三却却 茴笙

  就这样,隔着一层帘幕,两人无声地jiāo流,安王爷收在眼底,火苗直窜,负手站到轿前,这才发现外面根本看不到轿内的qíng形,无计可施,压低声音道:“多看两眼,这可是你们最后一面!”

  “谢谢!”从轿子里传来一个温柔甜腻的声音,如chūn风chuī过杨柳,如rǔ燕盼来母亲。

  在太平山下的小小边城,就是这个声音,让疲累jiāo加的安王爷jīng神一震,从一堆蓬头垢面的人群中找到这双细长美丽的眼睛。

  因为他,枯燥的边关之旅有了特别的意义,也成了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把声音就不复出现,是从他借酒装疯将他qiáng压在身下,还是趁他上门相求报复他的反抗,命他脱光衣服跪在自己面前,表演将一支玉势塞进密xué里。

  他折rǔ了才qíng绝世的懒神仙,却失去了一生唯一的知己。

  是对?是错?

  他只觉得阳光如针,刺得眼睛涩涩地疼,沉吟着开口,“阿懒,我喜欢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

  轿中人沉默半晌,以哄孩子般的轻柔语气道:“子安,孟拿愿以来生相报!”

  安王爷心中一片茫然,对面,那状若野人的大汉还在呵呵傻笑,森森白牙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心头一阵火起,抓起令牌砸在地上,大喝道:“行刑!”

  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举起,明晃晃的一片光,刺得人连血在脉管流动都能感到钝痛,孟拿看了最后一眼那憨憨的笑容,微笑着闭上眼睛。

  孟劳目光始终未离开那轿子,笑着笑着,他心头一阵抽痛,惊天动地大吼一声,“快救阿懒!”

  安王爷浑身一震,猛然醒悟过来,一脚踢开轿帘。

  阳光仓皇地挤入,绑在椅上的孟拿仍以一贯的姿势斜靠着,眼睛紧闭,嘴角含笑。

  一条长长的血痕,在脖子上突兀地绽放,鲜血开成奇异的花朵,惨烈。美丽。

  汩汩的血,染红了手腕上的绳索,染红了安王爷和孟劳的眼睛。

  刽子手的刀正落下,安王爷把牙一咬,袖中箭化作一尾银蛇窜出。

  刀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刚从鬼门关兜了一圈的孟劳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也没有重生后的喜悦,一双虎目胶着在轿中那人身上,一声一声凄厉地嘶吼,重复地吼着一个名字,“阿懒,阿懒……”

  “速请太子进宫!”安王爷点下孟拿身上几处大xué,冷冷对墨虎下令。接着,他斜了跪在孟拿身边的巨人一眼,把郁闷之气qiáng吞下去,咬牙切齿道:“人jiāo给你,如果他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孟劳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以无比轻柔的手势,将止血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足足撒了一瓶罢手。包扎好伤口,他捉起孟拿的手,看着唯一的凶器——尖利的指甲,喉头滚动着奇怪的声音,把指甲送到嘴边,细细地啃。

  安王爷为之气结,自己早已为阿懒点xué止血,何必他多此一举,早知道刚才就不从墨虎身上搜药出来,让他多了个机会邀宠。

  看着孟劳一脸虔诚,安王爷目光渐渐变冷,暗暗苦笑,自己已做好决定,何必再计较跟这个蛮人计较。他转头看向台下站得劲松一般的御林军,大手一挥,沉声道:“跟本王进宫!”

  说完,他飞身而起,跃下监斩台,疾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步,qiáng忍着回头的冲动,仰望着蓝天,哑着嗓子道:“不要让本王再看见你们!”

  还有一句话,他留在心底,一转身,便永生永世不会再提起。

  “阿懒,你不要忘记你的话,来生,我会换一种方式和你相逢,定会好好待你!”

  这一世,木已成舟。

  静思宫里,皇上长跪在蒲团上,对湘妃的牌位絮絮低语,“朕对不住你,没把言儿教好,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他如此逍遥,你最爱这孩子,朕就让他一辈子陪你!”

  从软禁在佛堂开始,玉言脸上就再无表qíng,自始至终盘坐在蒲团上俯案抄写经文,倦了就在屋檐下走上一圈,困了就缩在角落的卧榻上睡一会,皇上和宦官宫女出出进进,仿佛已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皇上的话,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顿,继续蘸墨抄经,对着经卷无意识地默念,“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