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笑之间,那些骑兵们已经纷纷落马,忽必烈倚在马旁qiáng笑道:“没想到停君琴弹得好,故事说得也好。”
方停君一跃而起站在墓碑上,他怀抱着筝琴,急风chuī得白色的外衣猎猎作响,被风chuī起的长发下是他微带着懒散的嘲讽笑容。
“你长高了,又瘦了。”忽必烈叹息道。
“蒙王爷之赐……”方停君从墓碑上跃下,将筝琴置於碑上,人慢慢朝忽必烈而去。“你这几年悬赏千金拿我,这两年我几乎没能在一张chuáng上睡过一整晚的觉。”
“你知道的,普天下只有两个地方你可以安心的睡觉。”忽必烈咧嘴笑道:“一是我的chuáng上,还有……就是我的怀里。”
方停君有些诧异的看着忽必烈,一个曾经对自己的不伦之恋惊恐不安甚至不惜杀了对方的男人,他惊讶於忽必烈居然敢在这麽多部下坦然的调笑自己。
“看来,王爷也是个不喜欢个回头的人啊。”方停君轻叹道。
“那倒不是……”忽必烈笑道,“可既然不能及时回头,那就要勇往直前,我不喜欢後悔,也从不悔。”
方停君静静地站在风中,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办。隔了一会儿,他转身看向还站在身边的薛忆之,问道:“相随好像对你不管用。”
“他与你无法相随。”忽必烈笑着cha嘴。
“寒田苍玉翠原本是一对。”薛忆之则温和的答道。
“你两不相帮,好吗?”方停君殷切地看向薛忆之。
薛忆之沈默了良久,方才点头应了声好。
方停君松了口气,他微笑着慢慢朝忽必烈走出,等走近了方才笑道:“除了睡在王爷的chuáng上与怀里,停君还想到了第三个法子可以睡得安稳。”他说着缓缓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剑,剑身极薄,绿松石点缀的鞘面,jīng美的宛若观赏品。
“鱼肠,凤舌,绿虹,这把想必是绿虹了。”忽必烈叹道。
“王爷好眼力,”方停君笑着抽出薄若蝉翼的剑身,道:“鱼肠刺秦,王爷能配绿虹也算不枉此生。”
“你真得要杀我?”忽必烈有些斯哑地问。
方停君被他有些哀伤的目光一碰,竟不由自主的微一垂眼帘,然後笑道:“是王爷bī我的,怪不得停君。”
他那一刻的慌乱尽管是一瞬间的事,但却丝毫不落的落入了忽必烈的眼里。忽必烈心中暗暗一笑,心道:停君,以你的xing子,若你真对我无qíng,又怎会有这一刻的迟疑。
“你其实是故意将我引至此处,对吧?”忽必烈接着叹息地问。
“停君,别伤王爷!”薛忆之忍不住出口道。
“王爷……”忽必烈竟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有一些凄怆。
方停君转回头看着有些急切的薛忆之的脸,温声地道:“等这件事了了,我们以後信马由缰,再也不问尘事,好吗?”
这句话出口,薛忆之与忽必烈都是浑身一震,那句话仿佛对两人都是莫大的诱惑。
“若是我肯与你信马由缰,不问尘事,你可愿由我伴?”忽必烈轻声问。
方停君避开他的目光,笑道:“王爷,何必拿这句话来骗我。”
忽必烈轻笑一声,心道:你又何尝不是拿这句话去骗忆之。
方停君见薛忆之不吭声,一咬牙快速手起剑落,他算准了就算薛忆之要出手阻拦也是赶之不及。可未等他的剑落下,一刀白色的剑光如迅雷一般破空而至,qiáng大的剑气激起了方停君的发丝。
“御剑术!”方停君大惊,御剑术是剑术中最顶极的层次,由内力与意念驭剑而行。他与薛忆之都是百世难遇的练剑奇才,可惜方停君心思繁杂,始终无法过得了自己这关,进入御剑而行的层次。方停君万万没想到,两年前与自己剑力伯仲之间的薛忆之竟然突飞猛进。他一犹疑间,薛忆之的剑已经撞上了绿虹的剑身,只听当的一声,绿虹剑一折为二。
“我无法两不相帮,他,他是我哥。”薛忆之脸色有些痛苦,这是个永远无法逃避的事实。
“可惜了绿虹。”忽必烈则轻笑道。
方停君只觉得虎口发麻,他心知自己被剑气所伤,反身一跃如轻鸿一般姿态极美的往後掠去,他掠过周玉庭的时候,轻哼了一声,道:“还不走。”然後,人影就没入了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