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尺素准备扬鞭催马疾行时,肖云和猛地打起帘子,急急道:“回府!我要回肖府!”
对于他这脑子抽了的想法尺素忍不住眯起眼睛:“我们就快到了。”
“不!回肖府,现在就回去!”他扒着门框的手青筋凸起,几近鼓睛bào目,“立刻,马上!”
现下的他已然无法用正常两个字来形容了,声音无端拔高,癫狂得像条疯狗,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咬上来的感觉。尺素打量了片刻,平静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兰花!”肖云和管不了许多,只认真且激愤地重复道,“公主的兰花还在那里!”
那盆花,多年来他当宝贝一样的护着,哪怕是在生死之间依然看得如xing命般珍贵。
尺素静静地望过去,没再说话,目光从他那快滴出血的眼神中一扫而过,继而面无表qíng地勒住马,拽紧缰绳,调转方向往回疾驰。
大概也是出其不意,谁也不会料到千难万难从层层包围逃出的肖云和会再度返回住处,因此肖府附近尚未有追兵赶到,估摸着都跑别处逮他去了。
肖云和跳下马车,脚步不停地冲进院落,飞奔到书房内。
暖阳照耀下的兰花早已盛开,俏生生地长在jīng致的瓷盆里,宁静而安和,看不出任何的纷争与血腥。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瓷盆抱在怀中,无比庆幸地喃喃自语。
“还好,还好……花还在,殿下的花还在……”
他如释重负般靠着墙缓缓往下滑,最终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副锦衣华服的画像,仅凭着记忆中的往事来回想画中的女子该有的模样。
已从外面打探了一圈的尺素匆匆行至他身后,冷声说道:“官兵就要到了。”
肖云和微不可见的转过眼看了她一下,这才撑起身子,“从后门走。”
“来不及了。”她表qíng仍旧淡淡的,“马车已经停好,你自己驾车走吧,这里,我替你挡一阵。”
听到这话,他似是不解的皱眉:“你……”
尺素上前二话不说脱去了他的外袍,“把这张脸撕下来给我换上,他们不认识你,短时间内不会怀疑。”
人皮面具只要一戴上,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肖云和。
正如这些年来,自己假扮此人一样。
一天之内,这是他第二次怔愣。
看见尺素背过身去,扬起衣袍披在肩头,逆着光整理衣襟,苍白的日头将她的轮廓染上了一抹浅浅银白。
纵然与她相处多年,却不知她清冷的xing子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肖云和不得不感到诧异。
他怔忡且迟疑地开口:“你想清楚了?这么做,弄不好会丧命。”
“你走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尺素微偏过头,“十年前,你在流民巷把我捡回来的恩qíng,便就此还完了。你我今后,谁也不欠谁的。”
他望着那对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忽然莫名的揪紧,喉头滚动了数下,“你知道,我那时救你不过一时心血来cháo,因为……”
“我知道。”她转身时表qíng如旧,“你说过。”
“因为我的眼神,像长公主。”
多年前,他为一人颠倒xingqíng,倾尽所有,拼尽一生血泪筑起这道复仇的高墙;然而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为了滴水之恩,将自由与qíng感埋没其中。
这囚笼般繁华的京城与永远灯火通明的肖府,困住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
带队赶来肖府堵截顺便抄个家的领头人是高远,身边还跟着刑将军。
他把门踹开,脚踩在桌上,拎着刀居高临下地俯视周围,一个字简短吩咐:“搜!”
手下一连声应了,瞬间四散开来,东翻西找。
不多时,很快听到回禀,“大人,将军,肖云和正在书房之内。”
高远与刑将军对视了一眼,于是一前一后跟着过去。
青天白日,阳光正好,满屋子却还点着灯,一进门两旁都是明晃晃的光,夹道欢迎似的。
案前端坐一人,繁复的礼服厚重地披在身上还未换下来,头发倒是一丝不乱,双目紧闭,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态。
素知肖云和诡计多端,他若是设十七八个陷阱在外倒还在qíng理之中,现在对方这么一副坐以待毙,等着让人来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