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作者:容九(105)

2017-06-26 容九

  毕竟什么,毕竟喜欢过他么?

  天上已开始下起密雨,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解下他的袍子,连头将我遮了起来,旋即松手,任由雨水滴落在他身上,踱步离去。

  我很想就着这种意境多站一会儿,奈何聂然的布袍不防雨,只得一路小跑奔回监舍,这一跑方才想起了陆陵君的存在,他,不知他可还好?

  可他并不在他的房内,我瞧见平日里摆放蓑衣的木柜空空如也,心下不由垫了垫,听到窗外雨声愈烈,思付眼下这等节骨眼,既出了不国子监,他又能去哪呢?

  我揉眉的手顿在半空,猛然忆起一处地方。

  国子监有一处清净傍水之地,茵茵绿坡依着河流,四周无瓦无木略显荒凉,一般监生是不大爱去的,倒是陆陵君他们喜欢跑那儿为所yù为,比如偷偷烤个ròu什么,我是知晓一二的。

  待我走到的时候,阵雨渐微,乌云浮走,月牙再度露出尖来。

  陆陵君站在坡顶,黑漆漆的身影良久未动弹一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撑着伞走到他身边,见他一身蓑衣湿透,雨水滴答滴滴滴落,道:“陆兄,雨停的差不离了。”

  陆陵君侧转过来看我,除下蓑衣,顺势探头,与我一道挤在破旧的伞底下。

  我:“……”

  陆陵君问:“你去哪儿了?我一直找不着你。”

  “我?我……去静一静。”

  陆陵君哦了一声,又低低叫了我一声:“白兄。”

  “嗯?”

  “白贤弟。”

  “……嗯。”

  “我很不好。”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

  陆陵君道:“其实……我与他们的jiāoqíng也不算甚深,其实……李问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家伙,其实……杜非斤斤计较的像个女人,其实……苏樵真的非常啰嗦……”

  我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可是我很难过。那些,那些平日里不曾在意过的来日方长,是否只能变成回忆了?”

  陆陵君顿了一顿,他的声音出奇的柔和:“白兄,你是否因对我一无所知,而对我心存戒备,并未把我当做过真正的朋友?”

  “难不成人jiāo朋友还要一个个追查他们的底细么?”我摇头道,“只不过若能袒露真心,那jiāoqíng自然也会深一些……这般想来,我似乎还真没什么特别jiāo心的朋友呢……陆兄,你有么?”

  陆陵君一反常态,面上再无往日的神采,“白兄,我这么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小女孩……”

  我打断他的追思:“这么小……是多小?”

  陆陵君稍稍退了半步,解释道:“我方才用手比划了一下小时候的身高……约莫十岁……”

  “然后?”

  “然后,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那以后便没有见过她了。”

  “……嗯。”

  “后来我长大了,遇到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但我从未忘过和她的约定,或许她早已忘记有我这个存在,可我总归是抱着一丝希望再见她一面,所以我来到了汴梁。”

  “可惜,好像……我来的有些迟,总之,我没能遇见她。”

  “我很失落,老实说,我对仕途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对我而言,束缚在国子监中,绝非什么愉悦之事……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有趣,至少,我很喜欢和他呆着,听他说话,有段时间,我都快怀疑自己是断袖了……有一次无意间,我发现他竟是个女孩儿,我当时真的又震惊又开心……”

  “白兄,听到此处,你应当知道,我说的那个他,是谁吧?”

  我思绪万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坦然道:“其实你一提,我便知你说的是我了。”

  东方的长空隐隐泛蓝,眼看天就快要亮了,陆陵君没头没尾的问:“白兄,你说,这世间的qíng义,究竟是友qíng重要些,还是爱qíng?”

  我gān笑道:“恕我愚钝,我怎么就没听出,那个小女孩以及那个‘他’,究竟哪个是友qíng哪个是爱qíng?难道不都是爱qíng么?陆兄啊……花心就大胆承认,男人花心不是什么丢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