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作者:容九(177)

2017-06-26 容九

  诚然类似的问题,他在村里时似乎就不止问过我一次。

  只可惜,答案,从未变过。

  “这是最后一次回答。”我用劲挣开煦方的手:“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煦方的声音空dàngdàng的回响在呼啸的夜风之中,“是么?”

  记忆再度模糊起来,但凡多想一点,头疼yù裂便加重一分,我双手扶着窗柩,闭着眼试图多抓住一幕幕之后发生的碎片——

  晦暗的光线里……我仿佛曾被囚禁在一间昏暗的屋中,双手被缚,有人步步bī近,捏起我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喂入口中……可那人是谁?为何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再之后呢?独自……在山道里逃命般的奔跑,一群蒙面杀手穷追不舍,将我bī入断崖绝处,我步步倒退,纵身一跃——

  高空失重的坠感是最后的记忆。

  再来就是铺天盖地的灰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更多了。

  心脏的钝痛传遍四肢,我足下一软,一时瘫坐在地,如坠深渊。

  阿左眼明手快将我扶起:“殿下可是有哪儿不适?属下即刻传周太医前来……”

  我抬手制止,“不必了……”

  “殿下!”阿右显然是着急了,“今夜之行不如就此取消……”

  我心中悲戚,却是一笑,“他们苦心孤诣,下了这么一盘好棋,本宫又岂能不奉陪到底。”

  阿右不明所以,“他……们?”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想不起是哪儿不对。

  我是在两年前驸马寿诞那日失的踪,驸马寿诞正值一月腊梅之季,当时有人亲眼所见我自灵山之上坠崖,可崖下的尸体却不是我。

  而后我因身中忘魂散,每日重复失忆一次,最初的印象便是作为和风在陈家村被煦方捡到。

  那是三月桃花旺季,整好两个月。

  陈家村距京城的路途,若是快马加鞭超最近的水路,恰恰也是两个月。

  但若是按照之前的预想,我失去记忆后流làng至陈家村,所花费的时日一定远远多于两个月。

  那么,仅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有人在我失忆后,日夜兼程把我带离了京城,并在陈家村隐姓埋名。

  而这个人,只有他。

  那夜贸然出现在灵山之上的,煦方。

  第三十九章

  青山蜿蜒,峰峦嶙峋,这寂林山野若非乱坟堆簇,本也当是密林苍翠的一处奇景。

  此处坟墓多是大小无异的土丘,碑上无名,想来不是穷途末路无处安葬之人,便是早年战乱瘟疫病死的无主孤魂。

  深夜时分,在这荒山之中听山风凄厉呼啸,饶是前有武娉婷挑灯领路,后有阿左阿右贴身保护,依旧觉得yīn森可怖,不寒而栗。

  万坟岗地势险峭,好在我临出门前极具先见之明的换上一身男装。武娉婷方才一见我这儒生赏月的扮相就忍不住问:“何以公主还要带把扇子?”

  我唰的摊开金边折扇紧张道:“想到马上要见到传说中的凤梨,两手空空,总归是不妥。”

  武娉婷:“……”

  山风一阵紧似一阵,愈往上行野糙生的愈高,几乎要令人产生迷幻的错觉。

  我爬的有些疲累,苦苦叹说:“听闻前朝瑞王早年亦是名雅士,怎地就能想到把秘地放在这种地方?”

  武娉婷道:“我爹说过,万坟岗曾用于埋葬前朝兵乱的死士,或与那瑞王颇有渊源。”

  我微微一怔,一手撑着腰喘了喘,四顾道:“可这万坟岗如此延绵不绝,你爹临终前同你说的究竟是在哪处坟中?”

  武娉婷顿了一顿,终于轻道:“西南方向,白桦树下,青石碑旁,古冢之中。”

  言罢,径自朝前,阿左阿右同时望了我一眼,我低声道:“跟上吧。”

  乌云遮月,糙木萧萧,这空旷的乱坟野岭上,偶有青幽鬼火浮于空中。

  我心中微微一叹。

  即便世间真有鬼魂,葬身于此,谁又会去听谁的哭诉,谁也不会因谁而悲伤。

  大抵又行了一炷香时间,阿左忽指着不远处的高树问:“可是那?”

  武娉婷快步上前,提高灯笼照了照道:“便是此处了!”

  又是无字碑。

  除了那土丘堆的稍稍高些,与其他坟墓看去并无太大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