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作者:容九(232)

2017-06-26 容九

  因此这屋子才一尘不染,还换上一chuáng崭新的被褥?等等,刚才那酒菜里该不会下了媚惑之药吧?

  我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他明知我身份还yù图谋不轨,根本就不顾忌任何后果,那么,饶是巧舌如簧又岂能动摇他半分。

  他步步bī近,我步步倒退,恐惧之意弥漫至心,我的背脊冷汗涔涔,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任何声响会提前拉动那根绷紧的弦。

  直待退无可退,他离我已不过咫尺,我登时汗毛竖起,吓得就要放声哭叫。

  接着,他扑通一声跪下身来,抬袖为礼,道:“微臣参加公主千岁。”

  这世上诡异之事层出不穷,如今连山贼都懂得对我行最标准的君臣之礼,简直匪夷所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络腮胡子见我一副石化的样子,道:“这一路上皆有人在暗中监视,臣才未能及时与公主相认,惹公主受惊,臣罪该万死。”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恢复一些思考能力,听出他此时文文雅雅的声音与白日里那粗门大嗓判若两人,仔细想想这声音确实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他见我没有反应,又道:“臣……”

  “臣你个大乌guī!你顶着这张胡子脸鬼认得你是哪个!”我终于忍无可忍,“说了这么半天自我介绍一下很难么?”

  络腮胡子闻言嗤的一笑,“原来殿下早已将臣给忘了,”话正说着,他抬起手,将整张面皮撕下,“这些年,显扬倒是时常会想念公主殿下。”

  我望着这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头疼的揉了揉眉道:“张显扬,你是浙直总督当腻了闲着没事gān跑去当山贼了么?”

  张显扬,襄仪公主的第一个面首,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利用面首之名救的第一个人,当然,也是所有“面首”中官当的最大最位高权重的那个。

  他听我这样说笑的更甚,索xing站起身来,看着我笑盈盈道:“多年未见,公主倒是一如往昔。”

  第四十九章

  虽然坊间总传闻卫清衡是我第一个面首,不过传言毕竟只是传言,事实上,本公主纳入府上的第一位面首乃是眼前这位张显扬张大人。

  自然并非因我相中了他的美貌,诚然他确时俊朗不凡,不过当年我满心惦记的只有那个消失无踪的大哥哥,哪还装得下旁人。

  所以,他进公主府俱是父皇的安排。

  事qíng是这样的。

  张显扬的爹张廷原本是驻守边关的将军。

  有一年,大梁yù趁着大庆内乱侵我国土,因我军兵力不敌,父皇就命他假意勾结梁国另一个部落的统领,总之就是挑拨离间借力打力。

  后来,就在大事将成之际,某位不知qíng的军官集齐了张廷罪证告上京城,弄得是满朝风雨;彼时父皇骑虎难下,要是说出一切皆授圣意,那大梁只怕是要同仇敌忾一齐攻伐,可若不揭开实qíng,便要治张大将军这叛国之罪,岂非让忠良含冤而死?

  就在父皇犹疑未定之时,他收到了张将军的千里来信。信中表明赴死之心,愿为天下苍生背负此罪,绝无怨悔云云。

  随之,他以“畏罪潜逃”之身潜入大梁部落,搅得敌国兵力大损,自顾不暇。

  他不费一兵一卒驱散敌国的入侵之意,最终却死在敌人的沙场上。

  父皇握着他的信久久无言,国之动dàng,他尚不能为张廷将军沉冤,能做的也只是留住张家仅有的血脉。

  这血脉,正是张显扬。

  于是乎父皇召我促膝长谈,并提出面首保人这一提议。说实话,我无从理解这种侮人rǔ已的馊主意意义何在,与其要他屈就公主府当面首,何不随便安个身份大隐隐于市?

  父皇说,张显扬是可造之才,不该庸庸碌碌苟且偷生。

  我当时简直觉得这逻辑匪夷所思,谁不知他爹是通敌卖国的叛贼,就算是因“利yù熏心的公主罔顾法纪qiáng要来他来当面首”而保住了他的xing命,日后放他出去塞个一官半职,又如何能立足于百官之中?

  直待他进府后,我才逐渐理解了父皇所谓的“不该埋没”是何意思。

  这个少年不仅不因其父亲之冤心生怨怼,更从未因寄人篱下的面首身份有过羞恼之心。

  他心中清明一片,告诉我说他想要当一名好官,让在天上遥遥看他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