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作者:容九(30)

2017-06-26 容九

  我指着他的背影茫然看向宋郎生:“他在怕什么?”

  宋郎生把玩着桌上的瓷雕,悠悠道:“应该担心自己晚节不保。”

  我奇道:“是怕周文瑜进了太医院闯出大祸?我明明说了,是以我的名义推举的,有何问题,他权可赖我头上。”

  宋郎生抬眼瞅了我一下,隐约有点像在翻白眼:“公主某些名声,响得有些慑人。他大概是见公主要人这架势,颇为眼熟。”

  我将宋郎生这话滤了滤,等到悟出jīng髓,恍然道:“他是以为我招周文瑜是招面首来着?”

  宋郎生道:“嗯。”

  我继续道:“然后他琢磨着他年纪和周文瑜相仿,相貌比周文瑜更加深邃泰然,察觉到自己的危机xing,故而恐慌了?”

  宋郎生道:“嗯。”

  我微笑说:“所以本公主的忘年恋嗜好就要传扬开了么?”

  宋郎生道:“嗯。”

  我也点头嗯了一声,顺手拾起chuáng上的枕头,用力掷向宋郎生,宋郎生一个没留神还真被砸中了,可脸上憋着的笑反倒一触即发,索xing捧腹笑个不止。

  凡事总得把握个度,宋郎生见好就收,将那枕头还给我,说:“公主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日早朝议事,不好再找岔子说不去。”

  这点,太子倒是提及了,既然已经病愈能够入宫,就没有监国公主不上朝的理了。

  宋郎生的眼神瞟到我chuáng边位置,那是以往属于他的,先前却生生叫我赶了走,眼见我也没有留他回来的意思,神色动了动,像要说什么,却又没说,摸摸我脑袋就回他的房里去了。

  我睡下之后,难以入眠。

  心里淀着许多事,无论如何都化不开。来回翻了几趟身,索xing披着件外袍出去chuī风,一敞门,就看见卧房外延着的那道廊边站着一人,亦再看孤月寒星,夜不能寐。

  我踱了过去,从廊口可以看见小院内的小池芭蕉葡萄架,虽不若水榭那处雅致,倒也算意境得趣。

  宋郎生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来,道:“公主怎还未歇下?”

  我靠在木栅栏上,说:“有些事没想通,睡不稳当。驸马呢?满脸心事重重,莫非同病相怜?”

  宋郎生挑开身旁的细竹帘,道:“我想不通的是案子。”

  我问:“你以前也是这样么?”

  “什么?”

  “就是这样,”我指了指他蹙紧的眉头,“成日忧心公事,态度冷漠,喜怒不形于色。”

  宋郎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我呢?”我凝视他灯下的侧颜:“是否真如传闻一般骄纵蛮劣,倚权弄势,只手遮天?”

  他把我的目光望进眼中,问:“公主自己认为呢?”

  我叹道:“我分明已忘了……”

  他说:“并非说是失忆前,自你失忆起,你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愣了愣,未料他会如此相问,但他既然说起,不妨扪心自问,和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任xing,脾气也不好,稍不顺心就喜欢无理取闹,也不怎么爱吃苦。”我一边回忆一边笑说:“攀比心也挺重,常常羡慕别人,常常嫌弃自己。”

  宋郎生没有cha嘴,继续听我说。

  “有些东西明明在手,却总是如履薄冰的患得患失;有些事qíng明知道是错,却总是一条道走到黑,到了最后,除了认栽和怨天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我虽是含笑,但没撑着,想去神qíng应有些落寞,恰好上头的乌云散开,月亮光洒了我一身,还挺刺眼,我听出身旁的声音略有波澜:“倒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讥

  是讽啊?”

  宋郎生道:“又讥又讽。”

  ……

  宋郎生又揉揉我的头发,他似乎有种把人弄的乱糟糟的嗜好,“公主,现在的你有一样和过去不同。”

  “哪样?”

  宋郎生面容与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就算是一条黑路,只要公主认定,就一定会走到底,永远不会认栽,永远不会放弃。”

  有那么一恍惚,我以为他这话中充满着善意和赞许。

  宋郎生道:“因此才会有那么多可怜人栽在公主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