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荣忆起那次醉得失礼,不禁难为qíng,说:“醉是有缘由的……”
正说到这儿,“砰”地一声巨响,烈焰升空,火树银花,瞬间,黑夜如昼,烟花似梦,开得如火如荼。雪卿转头,痴看斑驳淋漓,难辨天上人间。
第18章
梁红地正跟江道远下着棋,见雪卿进来,也没停下手里的活计,眼都没抬地问他:“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吧?”
“哦,”雪卿喏喏地,低头小声回他:“知道,雪卿没听爷的话……”
“那还在这儿站着gān什么?”红地不耐地挥手赶他,“外屋跪去!”
江道远见雪卿默默朝外屋去了,才敢说:“何苦呢,小孩子玩心重,爱凑热闹而已。”
梁红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我教训人还得请教你?”
到了午饭时分,梁红地和江道远出门了,临走前告诉雪卿他回来前不准起来。雪卿这几年早就皮实了,罚跪挨饿都难不倒他。这场合下人都不敢过来搭讪,老半天的,一个人正跪得百无聊赖,三郎救命样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碗,是早上没来得及吃的药。就算爷罚他饿肚子,也没停过这药。雪卿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果然是甜的,三郎偷着放了糖进去,撑到晚饭也不会觉得饿。
“昭哥儿你坐着歇会儿,我去外头帮你把风,爷回来我就咳嗽。”
“当爷看不出你那点儿心眼?回头再重罚。你就在这儿呆着,陪我说说话就成。”
“行。”三郎说着席地而坐,等着听雪卿说话。
“你可见过王府的中秋焰火?”
三郎摇头道:“京城里有名的,说是除了宫里的,就属容庆王府了。”
“真是难以言表的,惊人。下次……”
“行啊,跪着还找人陪你唠嗑?”梁红地迈进门,脸虽沉着,却不见怒气。
三郎“扑通”跪下来:“都是三郎的错,跟昭哥儿无关!”
“哼,两个一起罚,不是还有个伴儿?”红地说着朝里屋走,“去给你们昭哥弄些吃的吧!你当那么一碗甜水顶什么?雪卿你跟我进来。”
雪卿坐在红地身边,活动着酸疼的腿,一边听着红地训话。梁红地不喜欢雪卿晚上出去,并不是针对毕荣。主要是雪卿还小,对人防范之心不足,他哪知道这京城里处处都是虎láng。平时吃不上你的,四五个人骗了你出去,找个没人烟的地儿,想怎么欺负你怎么欺负。
“爷,”雪卿心惊胆战地,不假思索问了出来:“你给人这么欺负过吗?”
红地哭笑不得,佯怒道:“跟你说什么就记着,谁准你问东问西的?”说着想起毕荣,“你对六爷倒是有意思?没见两面儿,就跟他出门找乐子。”
雪卿不说话,他知道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以后,雪卿发现院子有点不寻常,陶荆可有几晚没露面了,倒是自己,夜夜被爷叫去前面。这晚彭白坊带了三两人过来,爷跟他们在二楼的房间里喝酒。雪卿没有跟过去,趁空去裴爷那里借点东西。刚坐了一会儿,三郎过来叫他,爷让他赶快去,说,毕荣来了。
雪卿走进屋的时候,伶官儿正唱得如痴如醉,屋里一片酒香如梦,想爷是开了陈年好酿。爷正站在桌前,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提笔写字。爷的书法极有功底,连苛刻的彭白坊也常赞许,此刻两人凑在一起写写画画,甚是暧昧。
彭白坊抬头见他来,笑着说:“若非六爷来,红地儿还不舍得叫雪卿出来呢!我等可是借了六爷的光!”
毕荣坐在另一边独饮,雪卿走过去,离他不远不近地坐下。被外人包围的毕荣略显沉默,没怎么说话。雪卿注意到他还拿着自己做给他的那把折扇,按说天气凉了,那折扇成了不合时宜的物什,他却依旧随身带着,可见真是喜爱。
雪卿听着彭白坊的几个幕僚,带着不屑的口吻,嘲笑着新科状元如何心高气傲,不识抬举。如今的彭白坊,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巴结他的大小官员,也投其所好,经常光顾“秋海堂”,很是捧梁红地的场。和彭白坊不怎么对付的官员,则聚集在另一家。
“也没去过那头,”其中一人笃定地说,“看来这状元郎是要自立门户啊,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