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的快,新来的几个唱曲儿要敬茶,雪卿抄了近路去厅堂,幢幢树影之后,几个杂役的老妈子在闲聊,说的正是前段时间自尽的琉珠。雪卿这几日也是纠缠,于是停下来隐在花荫里听着。
“怪可怜的,对琉珠可痴qíng呐!”
“这就是造化,琉珠就是玩弄他,这么说亏得爷替他报仇了!”
“得了吧!”其中一个嗤笑,“你当爷是打抱不平的善人呐?”
“不管怎么说,琉珠要是还活着,早晚玩死那个傻小子!”
“不见得,我听说他现在失魂落魄,生不如死呢!”
雪卿微闭了眼,面前浮现出琉珠乌溜溜一双眼,似笑非笑地说“爷,琉珠哪敢?”。当年玖哥还未咽气,就被抬到乡下,当时雪卿还觉得爷狠心,如今这才几年,自己就把下头的小官给bī死……不禁苦笑,耳边响起毕荣那句“害人害己”,这般造孽下去,自己如何能善终?
犹记上次踏青繁花似锦,这才几个月光景,已落得如此萧索。毕荣牵马,与雪卿慢慢在林间小路上踱步而来,直到山丘顶,两人并肩立于风中,举目远眺,各怀心事。毕竟是听进了自己的话,这次毕荣清醒得很,不见半分醉态,雪卿稍觉安慰,也因毕荣眼角眉间的yīn郁而感到伤怀,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新郎官该有的喜悦。
“日子订了没有?”终还是要雪卿打破僵局,“筹备得如何?”
“你如此关心?”毕荣终舍得侧头看他,说道:“我成了亲,你风流起来就更不必再有顾虑,对是不对?”
“毕荣……”雪卿面露愁苦,眼带求饶,今日之行不为口头痛快,如何也不要恼了去:“你何苦这么bī我?”
“我bī你?倒成了我bī你?”毕荣从小到大,没有乞求过什么,唯独在雪卿面前,时感窘迫,心中苦闷一时难以疏解,语气上难免着急:“你若答应我不再与人周旋,我便不去成亲!你做得到吗?”
雪卿无奈:“你不成亲,王府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两个谁也别想有清静日子……”
“谁稀罕清静日子?让他们闹去!”毕荣坚定了决心,他非要从雪卿嘴里挖出个说法来,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因此步步紧bī:“雪卿,我姓氏封爵都可以不要,你可舍得你的风花雪月?”
这话若换个人说出来,定是柔qíng蜜意,可毕荣咄咄bī人,雪卿虽明白他的xing子,也难免委屈,他怎就非要攀住自己爱慕虚荣的理儿,怎就看不见自己对他的真心实意呢?雪卿内心澎湃起伏,抿嘴不言,看在毕荣眼里,却成了搪塞,毕竟年轻心xing,顿时气血奔腾:“我便知你放不下那些乌烟瘴气!”
说罢转身上马,忿然提缰而去,独留雪卿,炊烟时分,松风入怀。三郎就在山脚下候着,见毕荣独自离去,定会上来接自己,雪卿目送着毕荣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心中凄苦,却又不似前几日那么痛乱,毕荣心里总是有他的!
算计着三郎也该到了,雪卿朝来路瞧了瞧,却觉得背后一股凉风,再回头的瞬间,已经多了个人。那人眼光迷乱不堪,一付神志不清的癫样,正yīn鸷地紧bī着他。
“韩雪卿!”嗓子似破锣,说话厉鬼一样难听:“你,是你bī死我的琉珠,你还我琉珠!”
脑海里电光火石地一闪,雪卿顿时明白此人是谁了,可不待他有机会周旋,便觉小腹一阵要命的紧痛,他慢慢低下头,只看见琉璃色的刀柄……
第35章
脑海里电光火石地一闪,雪卿顿时明白此人是谁了,可不待他有机会周旋,便觉小腹一阵要命的紧痛,他慢慢低下头,只看见琉璃色的刀柄……血光涌现,雪卿好像听到自己的一声叹息,喃的是,毕荣啊,毕荣……天地间一声惊雷,黝黑中,刹那流光溢彩,是那夜永恒的焰火。
“秋海堂”彻夜不眠,简直乱成一锅粥,伤口本就很深,再从郊外颠簸着折腾回来,雪卿几乎只剩最后一丝血气,危在旦夕。京城里名气大的大夫轮番请来,进进出出,一拨一拨地换。光是伤口要不要fèng,该怎么fèng,就争议了半天。
裴玉亭只顾着急,红地却是气疯了!揪住三郎破口大骂:“别人不把你的主子当人,你也这么不上心吗?生了狗胆,敢私自gān带你家主子出门,就得有种保他万全!现在算什么,啊?剩着这么一口气,你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