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气氛矛盾而又尴尬的时候,树荫下,慢慢骑马走出一位白发垂眸的青年男子,他的肩上站着一只红头秃鹫,嘴中正在咀嚼着男子喂给它的生ròu。
他的出现,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奇装异服的蛮族男人们恭敬地低下头,缓缓聚拢到他的两侧,不敢再喧哗一句。
男子的身上弥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静与温柔的气息,混杂着秃鹫散发出的浓重的尸臭味,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在两方仿佛下一刻就会彼此挥刀相向、互相厮杀的敌人间,漫不经心地骑马走到山崖边,缓缓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城墙,深蓝的双眸中蕴含着太多复杂的qíng绪。
“王!”身着黑色羽麾的棕发男人跳下马,走上前,半跪在地上,垂下的头掩盖了他脸上怀念又悲伤的表qíng:“我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这句话很平淡,很平淡,大部分人只明白了它字面上的意思,唯有与北王一起走出大雪山,一起在沙漠中被迫吞咽着腐ròu,喝过人血,一起活着回到糙原的族人们才知道这句话中隐藏了让人想忘却无法遗忘的痛苦又美好的回忆。
“乌其恩……”北王叹息着闭上了眼:我们还活着,我还活着,我竟然还能活着再见他!
这一刻,无所谓恨,也无所谓爱,只是对命运的敬服。
期待相见,也害怕相见,以为只要恨着就好,活着就好,因为真的畏惧相见后,又会被伤得更深,更绝望,活得比现在更可悲。
“虽然不愿承认,但我仍然一直爱着你,我坚守着这份感qíng,实现了曾经对你作出的所有承诺,可惜你永远都不知道。”
离安轻轻笑着,深qíng又温柔,就像还在十年前的雪山中,手捧着珍贵的蓝莲花,送到那个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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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缭绕,开chūn的暖风轻拂着庭院中的幕帘。
“少爷,你看起来心qíng很好?”宁夫人跪坐在软榻上,微笑着为大驸马斟酒。
“夫人,我还有机会看见他长大的样子。”大驸马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透露着些微愉悦:“就算他是来取我的命,我也很高兴。”
“少爷又在胡说。”宁夫人微垂下头,轻轻笑了笑。
大驸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耳边依稀响起少年慡朗的大笑声,他心中的少年总是喜欢腻在他身旁,温暖地唤着他“师父”,少年有一双他最爱的眼眸,纯净美好,就想雪山巅峰的蓝莲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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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百人的军队迈着整齐如一的马蹄声,卷起的huáng沙弥漫着一股悲凉与沉重。
子英也穿上了黑色的软甲,腰跨长剑,紧紧跟在东方青戈的身后。
不远处,一小队天朝的轻骑急奔而来,东方青戈微微皱了眉,一手举起,前进的队伍骤然停在了原地。
“将军!北王在山谷中遇袭!”当先一人在距东方青戈一丈远时,紧紧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半跪在东方青戈面前。
东方青戈双手握拳,一瞬间,她的气息似乎有些焦躁。
“将军?”副将骑马上前,奇怪地望向东方青戈。
突然,她仿佛力竭般抬起了手:“缓步前进。”东方青戈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叹息。子英骑马上前,想要问为什么,却发现东方青戈的脸色意外地冷凝苍白。
黑旗军的将士从未质疑过东方青戈的命令,副将似乎并未听见前方哨兵的疾呼,从容坚定地下发了东方青戈“缓步前进”的命令。
落日前,东方青戈带领的百人前来迎接北王的黑旗军抵达了山谷。
昔日美丽清幽的峡谷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尸体和鲜血盖住了湿润嫩绿的糙地,红头的秃鹫们伏在死尸上,正享用它们连日来第一顿饱食。
“东方!”子英在被缚人群中发现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就在他想冲出去的时候突然被东方青戈拉住了马缰。
他的声音唤来正在凌nüè俘虏的半秃头男人的注意,他一手攥着从活人身上撕扯下来的手臂,瞪着一双赤红的双眼,望向黑旗军前的东方青戈,惊呼道:“是你!天朝的女将军!”似乎有点畏惧般,他一下丢掉了手中流淌着鲜血的手臂,转手握紧了腰间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