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先秦史料,对“赵高并非赵国公子”之论,还可以找出一些旁证。如早于司马迁《史记》的《淮南子》一书就以“赵”为秦王室的姓氏,在其《人间训》一节中写道:“秦王赵政,兼并天下而亡。”《泰族训》中也说:“赵政昼决狱而夜理书。”还有《汉书·陆贾传》也言“秦任刑法,卒灭赵氏。”这里说的赵氏也是指秦王室无疑。在其后的三国和六朝文学作品中,也是以“赵”为秦五族的姓氏的。如曹植《求自试表》:“绝缨盗马之臣赦,楚赵以济其难。”?这里说的“绝缨”“盗马”是两个有名的历史典故,绝缨是楚客报绝缨的故事,说的是楚庄王对臣下酒后对爱妃失礼的宽容,盗马说的是秦穆公,曾经走失了几匹好马,被生活在歧山之下的三百多个乡人捉住吃了。官吏抓住这些人准备严惩。穆公说:“君子那能因为几个牲畜去惩治人呢?我听说吃了好马ròu的人,不喝酒会伤身体。”于是穆公赐酒请他们大喝一顿,并赦免了他们。文中“绝缨盗马之臣赦,楚赵以济其难。”?中不说楚秦而说楚赵,明确告诉我们在先秦时代,秦王室是以赵为姓氏的。
关于赵高是秦王室的本家,还可从东晋时王嘉的志怪小说《拾遗记》记述的一则故事反映出来:“秦王子婴立,凡百日,郎中令赵高谋杀之”,子婴梦见秦始皇的鬼魂对他说:‘余是天使也,以沙丘来。天下将乱,当有同姓yù相诛bào。’”子婴因此“囚高于咸阳狱”。这则故事虽然荒诞不经,不足为信,但从中也可看出有六朝以前的人,认为赵高是秦王室的同姓者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第 17 章
且不提太子府中的一团乱麻,只说此时的秦王宫内。
安国君嬴柱,也便是当今的秦太子,他肃手立在檐下,许久,方听里间轻轻门响:“安国君,王醒了。”
与秦军的凶悍进攻相反,如今的秦王已然老迈,如风中残烛。只一息尚存而已。
嬴柱从内侍手中接过黑色木匣,亲手捧了进去。
“阿柱来了?”勉力坐在屏风前的秦王招呼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眼光落在了那黑木匣上,轻叹:“看来,你已经有了决断。”
嬴柱原本有些紧张的心qíng竟在听了此言后平静了下来。他奉上木匣:“阿父,我已有了决断。”
秦王亲手解开了那木匣上的玲珑锁,从中取出了太子亲笔写成的竹简。
“也好,你生子二十三人,唯六子子傒尚不荒唐,却可惜目光短浅,同他那个娘如出一辙,幸好还有个磨练多年的子楚尚可。”秦王轻叹,“只可惜,你不是拓疆之君,他也不是。”
嬴柱此时未免又有些紧张起来:“父……阿父教训的是。”
“你不必害怕,”秦王安慰了他一句,却见他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只好轻叹一声,“算了……那子楚不是有个十岁大的儿子吗?你明日且将他召进宫来,我要看一看他。”
秦王内心是有些悲伤地,他一辈子都在开疆拓土,可他的儿子却明显不是那料子。且,儿子不成气候,孙儿也没有一个成气候的。选赢子楚,那不过是矮子中捡高个子,聊于胜无了。
嬴柱偷偷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诺诺的应了声。腿肚子都紧张地快要抽筋了。
“下去吧,别忘了明日将子楚带到朝堂来。”秦王叹息,他看向这个头发已然花白,年过半百的老儿子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竟生的如此懦弱无能,莫说像了他,就连老秦人都比不过。
嬴柱听了这一句如蒙大赦,慌忙应了,欢天喜地离开了这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秦王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又是一声长叹,继而剧烈咳了起来:他老了,有心无力,有心无力了……
嬴柱离开秦宫,急急忙忙回了自己的太子府,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华阳夫人,窝在她怀中,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华阳夫人一早得知他今日要单独觐见秦王,便想到了会有这一出,早早地将房间布置的凉快舒适,又换了一种凝神静气的糙药香饼熏染了整个屋子。
果不其然,嬴柱一进房间,便觉得舒畅了许多。他走过去,抱住华阳夫人:“还是这里最让我觉得舒服。”
“你啊,”华阳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怎么样,今日王上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