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点了点头:如同他所想的一样,果然又是愿望很美好,结果很惨淡。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如今的咸阳宫中,吕不韦是否已将目光投注到了嬴成蟜身上。毕竟嬴政今年已将十六岁,吕不韦手中的权势岌岌可危……
如龙井所料一般,嬴政如今的处境并不好。
麃公隐瞒了军qíng,他也自然不知道龙井曾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事实上,他现在纵然是知道,也无可奈何了。
因为,他也有些自身难保。
他如今,已经不敢在叫人偷偷在发给函谷关的文书中夹带给龙井的私信了。这个秦王宫如此浩大,仆人上千。只可惜,这上千人中竟没有一个他敢信。
抬头看向一旁伏案读书的赵高,嬴政眼睛微眯:就连这个伴读,他也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居多的。更何况,最近赵家在朝堂上的站队他看的很清楚,所以对于赵高,不免又多了几分排斥。
其实赵高乖巧伶俐,看上去也忠心耿耿,原没有什么大错。如果不是前头有个龙井,嬴政觉得,就算只是为了找个能放心说话的,他也一定会十分看重赵高。
但,没有如果。
比起龙井的单纯,赵高一开始,便落了下乘。
想到龙井,嬴政又多了几分思量:龙井这次成了下将军,已然十分破格,吕不韦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他。不过……这原本就是他应得的。更何况……
嬴政捏紧了手中的竹简。
赵高抬起头时,便看到嬴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严肃的表qíng,和手背上bào起的青筋。
他眼神一暗,低下了头:他有他自己的思量,在他的阿父阿母甚至族人三番五次暗示不成终于明示他要将嬴政的一举一动回报他们。且要为吕不韦做事之时,他依旧不为所动。
赵高知道,他的不识抬举已经族人对她失望,甚至可能会动摇他在族中的地位。但,那又能怎样呢?
他们看到的少年秦王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不知世事的少年,而他赵高看到的,却是一头随时随地会睁开眼,张开嘴,择人而噬的雄狮。
吕不韦注定失败。
而他现在还能微微的暂据上风不过是因为这少年秦王对幼帝的血脉依恋罢了。
而一旦少年的秦王舍弃了最后的亲qíng,吕不韦将再无转圜之地!
赵高不知道这个局面还会僵持多久。
但,他舔了舔有些gān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快些开始吧,风bào!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无论赵高如何期待着嬴政尽快手刃嬴成蟜,历史的车轮都依旧按照它自己的步伐,缓慢地、坚定地继续往前慢慢行进。
四年后,函谷关。
龙井以一招江海凝光做了最后的收尾。
他抬头看着天际,天边微微发红,太阳,快要升起了。
收好双剑,他跳下了山头,打了个唿哨,那原本在树旁吃糙的绿螭骢猛然嘶鸣一声,冲了过来。
他轻轻跃起,抓住马缰,往军营而去。
“将军,您练完剑了?”行至军营门口,那放哨的看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龙井跳下马点了点头。
一个军士立刻过来牵马往里走。
他径自走向点将台,只见军士们都已然集合站好了。
“负重十里,绕营而行!”他喊道。
“诺!”众将士齐齐应了一声,俱背起脚边二十斤重的沙袋。仔细看时,还能发现,他们的手臂上、大腿上也都用布狠狠地绑着沙包。
龙井也背起了专属的沙袋--比那些军士们的都要重。他喊一声:“出发!”
然后身先士卒地跑了出去。
天使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是在做什么?”那位天使年龄不小,乃是个落魄贵族出身的文臣。
“将军带着他们在做负重跑。”一旁领路的小校尉笑着解释,“今日正好轮到我守营,所以我没去参加。不过一般来说,十里路一个时辰他们就能回来了。”
“荒唐!”那文臣冷冷哼道,“我从未见过这么荒唐的事qíng!一个大将军竟带着一群军士像个蛮夷人般跑步。简直是丢尽了我大秦的颜面!”
那小校尉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莫天使大人请慎言。”
他看向那天使,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小,并不知道得罪天使的后果:“这些军士身上都绑着二十斤的沙包,他们平时无论是吃饭睡觉都这样绑着。一开始我们也不理解,可后来发现,一旦将沙包解开,上阵杀敌,便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而这样,我们的伤亡便大大减少了。”